放下,“为什么?”
顾希昭一时哑口:“因为……因为……”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她比那些同龄人早熟,知道这些故事离自己很远,也许是她不期待,也许是她放弃了期待。同学们讨论这些的时候,她被落在话题之外,就永远看着窗外发着呆。久而久之,她听遍了这些或俗套滥情或惊心动魄的情节,虽然无心代入,却也熟记于心。
她不愿再想,干脆抱拳道:“我明白了。师兄是想让我学习其中套路,好为将来做打算。毕竟我是这书中的人,你又是读书的人,你先知先觉,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们俩人加起来,一定能胜过那些写书的人,解决眼下这堆麻烦事!”
沈陵光望着她,像是在权衡些什么。
隔了半晌,他低声道:“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陪你一道去江陵了。”
他摇摇头,“去江陵是你的提议。”
“好,那就是我让你陪我先去江陵,再去维扬。怎么,师兄你不愿意了?”
“去江陵,去维扬,我都很乐意。”沈陵光目光一转,有些凌厉地看向她,“但在见栖真师姐前你就已经决心留下来了,你究竟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顾希昭默默听他说完,眨了眨眼,将沈陵光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因为我发觉,我已经离不开你。”
一时寂静无言。
沈陵光凌厉的目光软下去了,他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真是奇怪,他的苦笑和带着喜悦的微笑竟然很像,无论哪种笑容,都使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发亮。顾希昭心虚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撒谎、迟疑、心虚时总会眨眼。”
“我……我没有,我不是。”顾希昭心虚得又眨了眨眼。
她吓了一跳,赶忙摸了摸眼皮。
沈陵光说得没错。
为缓解这一瞬的尴尬,她也笑了笑,“师兄真厉害,这你都看出来了。”
沈陵光继续拆台:“你这样笑,是有想隐瞒的东西。”
顾希昭有些惊愕,没想到只需短短几个月,她就在他跟前就已经失了底裤。
沈陵光继续道:“我没有猜错。你留下来,与我无关。”
他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痛了她。
顾希昭不知怎么回答,但她还是尽量稳住自己,摈除杂念:“行吧,在你面前我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我从实招来吧,我留下来是因为不想回去。我不回去,同你离开无因山的理由差不多。”
沈陵光没说话,不知何时,他的笑容已经渐渐消失了。
“怎样?师兄,你看得出我在撒谎,我也猜得出你的心境。”顾希昭歪头去看他,“读了这些话本,我也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了。那我也说说我的故事吧,我可远没有这些女主角精彩,我没那么大魄力,也不想做什么大事业。我爹娘在我幼时便分开了,他们都不愿要我,当我是累赘。我想不明白,就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做,只能一心沉浸于幻想之中。在那个世界里,我今年已是十七,原本要参加一个……嗯,全国比武招生大会。我不愿意,就一心做梦,才梦见此地。哪里想得到,到了此地我还得学习,还得练字,还得背口诀,还得强身健体,现在又多出来这个劳什子——”
顾希昭愤懑地指了指背后,那剑不听话地弹了弹,翻个剑花要直戳她的眼睛,被顾希昭偏过头一把躲开。
“老实说,这里不比那里好受,但我又确实不想回去。个中缘由别人不懂,你一定能明白。外头世道这般动乱,一路上又是风餐露宿,山穷水尽,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无因山?回去受人庇护,衣食无忧,但你却什么也不明白。一辈子顺别人的心意活下去,你甘心吗?”
顾希昭见他凝眉不语,乘胜追击道,“师兄,你不想为师父复仇,你也根本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你不是个固守道义的老古板,我也不是一心报恩送死的傻瓜,我只想逃避那个世界的一切。从根本上说,我们是一样的——”
沈陵光忽地打断了她:“那你又要如何自保?我同你说过,我再也做不了那些梦了。就算你明知会死也非如此不可,你可有考虑过他人心境?”
他说的这个“他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语气里夹带激动,和平日的他十分不一样。现在的他脸上挂满阴霾,语气也变得生硬,不是往日那个闷葫芦般的沈陵光,也不是近日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沈陵光。
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顾希昭摇了摇头,“师兄,你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你不想害我,不想自责,不想后悔。可我又不是无头苍蝇一心寻死,我没那么油盐不入,自大狂妄,我惜命得不得了。如果我们只在暗中行动呢?我们不贸然出头,借他人之力,也助他人一臂之力,但凡出了一点差池,只要你及时拉开我,我就立马撒手不干。届时咱们再做打量,无论我能不能回去,无论你愿不愿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