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出声的是之前说谢鸳是累赘的壮汉,他坐在谢鸳下手,眉宇精悍,板着长脸,气势汹汹。
“公主若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随后他蓦的冷笑道:"别学着你母亲信口开河。”
“你们对我母后有怨?”谢鸳看向他,清丽的脸蛋,看不出半点情绪,壮汉没有回答,转头与其他人商议作战决策。
谢鸳不疾不徐地捧起茶杯,眼睛被热气熏得湿亮,她静静看着他们在沙盘上谈兵作战。
从艳阳到残阳,霞光洒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慌乱掀开营帐的门帘,“吴统领,完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慕南枝发现了。”
“又是他慕南枝!”
“技不如人啊,少将军有他在,永远都不会输。”
军事沙盘前的几人垂头丧气地拍桌,就在要放白烟认输的刹那,一道清冽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谁说我们输了?”
众人抬头,面面相觑,吴钩不屑地挑起唇,眼神轻蔑,“公主,白日做梦也要挑时间,我们没空陪您玩儿。”
“我说不会输,那就不会输。”自始至终,谢鸳的语气和神情都是平静的,她素手轻抬,指向门口的士兵,“你,看见外面走动的蛮夷兵了吗?”
士兵疑惑点头,“他们经常在附近转悠,那有什么用?”
“你去打晕一个,然后拖进来。”
“是,公主。”
“等等。”吴钩出声阻拦,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拾起佩刀,“我去。”
他早就看蛮夷人不顺眼了,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很快,吴钩拖进来一个昏死过去的蛮夷兵。
“然后呢?”
谢鸳唇角淡扬,眼眸划过锋利光芒,“扒了他的衣服穿上,正大光明走到对面的蓝营去放烟。”
“你是说......”吴钩先是震惊,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兴奋。
“没错,假扮蛮夷兵,在他们老巢放烟。正是因为你们都习惯了蛮夷兵的存在,所以蓝队不会防备,这就是他们的命门。”
谢鸳依旧波澜不惊,淡定地坐着,淡定地喝茶,举手投足间威仪流露,叫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臣服的念头。
士兵换上蛮夷人的衣服,大大方方往对面营地走,数道暗哨关卡视他为无物。
红色浓烟很快飘扬在蓝方营地上空,翘首以盼的吴钩几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赢了神机妙算的慕南枝。
另一边,慕南枝愣在原地,顾青山在旁放肆大笑,随后一脸骄傲地揽住他肩膀,“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外甥女可是老头看中的人。”
红日西坠,金光万丈,一水之隔,是两个国家。
谢鸳站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遥望对岸的南蛮之地,“这条国界,蛮夷兵为何能随意跨越?”
“还不是狗皇——”吴钩及时停住,他站在谢鸳身后,之前对她的轻视早已变成了尊敬,他忧叹道:“从前是不能的,但自从顾将军病危,蛮夷人便越发嚣张,陛下不信顾家,若我们因此与蛮夷人发生摩擦,陛下只会认为是顾家惹是生非,想靠乱世来获得人心。”
“公主,这些蛮夷人早已对大晋虎视眈眈,若将军去了,大晋又有谁能挡得住蛮夷国的铁骑……”
谢鸳正想细问,远处的士兵喜笑颜开地大喊:“公主,我们可以出发回训练场了。”
从营地回训练场,中间要穿过一条百米长的狭窄山沟,山涧雪水涓涓,清透湿凉。
“咦,那院里的人是不是奕名郎中?”途中路过农家小院,一人惊喜地停下脚步。
竹篱茅屋外,谢鸳悄无声息地走到虚掩的柴扉边,里面传来的声音熟悉而清冽。
“大娘,不用送我,药记得要按时喝。”
脚步声渐近。
“咯吱”一只修长瘦削染着黄泥的手缓缓推开柴扉,微红的天光铺在那人脚下,他一身白衣,眼睛清冷如雪,谢鸳抬眼看他,他亦垂眸看她。
无喜无悲,无情无欲,霞光如同一袭袈裟披在他周身,这一刻,他像极了高坐莲台的神佛,眼底有怜悯众生的慈悲。
无声对峙中,谢鸳忽然冲他扬唇浅笑,紧接着纤纤素手拉住他宽大的衣袍。
既然玄寂大师说他与佛有缘,那她偏要他禅絮沾泥,沦落红尘,裙衫下滚了一路泥泞的鞋慢慢踩上他干净的鞋背。
“沈浮白,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