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父亲大山般将妻儿护在身后,高大伟岸的身躯用力弯下去,头重重叩在地上,“求求大王绕过我妻儿性命,我愿意做任何事。”
男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笑时更显狰狞,他把长刀放在父亲脖子上,“死也行?”
“只求大王绕过我妻儿性命!”
说罢,父亲没有任何犹豫地撞向刀锋,血从他的脖颈蜿蜒而下。临死前,父亲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们,充满柔情。
“姜哥!”母亲凄厉喊着,冲上前去,愤怒令她浑身发抖,她用尽了浑身的理智压制着,带着对仇人的祈求看向刀疤男。她夫君用命为她和孩子换来的生机,她不能给毁于一旦。
刀疤男轻蔑地看着父亲的尸体,淡淡一笑,“我可没答应他,他怎么这么冲动啊。”
母亲忍无可忍,决绝地往前扑去,却被对方一脚踹开,活生生摔死了。
姜悦心痛如绞,小妹惊惧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她紧紧搂着发抖的孩子,尽管她自己都十分害怕。
尽管绝无可能,她仍想为小妹求一求,“我妹妹还小,求求你们饶她一命……”
刀疤男又近一步,小妹哇哇直哭。
男人将刀搁在姜悦的脖子上,瞬间她感觉半边肩膀又沉又阴冷。
他瞥了小妹一眼,狰笑,“就算我饶她一命,她这副小身板,不知道会成为谁的桌上菜。”
姜悦浑身一寒,如今饥荒肆虐,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事时有发生。刀疤男说的也没错,小妹没有自保能力,就算如今苟活,日后也未必躲得过。
姜悦心死地笑了笑,玉色的面庞浮着决然和无畏,在凄冷的夜色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华,“你说的对,只求给我和妹妹一个痛快。”
她抱紧小妹,一手遮住小妹的眼睛,语气温柔,“小妹,爹娘和二弟在前面等我们,我们去追上他们可好?”
小妹妹浑身发抖地点了点头。
姜悦只觉脖子一凉,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
“悦儿,悦儿,别睡了,跟你爹赶潮去了。”
身体被人轻轻晃着,遥远却熟悉的声音闯入耳朵。
姜悦眉头紧锁,爹娘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一遍遍重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孩子被魇住了吗。”
那道声音充满担忧,接着,一抹温暖覆上额头。
是娘……是娘的手……
她是死了吗?
晶莹的泪珠从姜悦眼角滑落,她急促低喃,“娘!娘!”
“娘!”姜悦喊叫着惊醒,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梅关切的脸。
“悦儿,做噩梦了?”
“娘?”姜悦愣了半晌,不确定喊了一声,得到高梅的回应,她猛地抱紧了女人,喜极而泣。
高梅不知所以,但依然温柔地轻拍着姜悦的后背。
起初,姜悦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下了地狱,她用了好半天才敢确定,她重生了!重回到了灾荒之前的大福村。
这时候,大福村还是一个一片祥和安宁的海边村庄,飓风、咸潮、水灾、瘟疫、饥荒……这些天灾都还没有发生。
狂喜之余,她问起如今年份,得到母亲的回答后,她心猛地一沉。
永宁三年,八月二十。
距离上一世那场飓风来临还不到一个月!
她清楚记得,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飓风是发生在霜降后的第五天。
那天天气很好,二弟生辰快到了,爹打算带着他们三个孩子出海打渔晚上好好吃一顿,但他们还没有出村口,天边一片乌黑,风雨欲来,打渔计划只好作罢。
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雨,没想到夜里雨越下越大。深夜,大家还在熟睡之际,忽然刮起了飓风。
飓风来势汹汹,飞沙走石,盖的不太结实的房子,房顶直接被掀开。大雨倾盆,眨眼的功夫,积水便漫过了脚踝。狂风呼啸,宛如厉鬼降世。
大福村的村民再也不敢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飓风,纷纷收拾行囊逃难。狂风怒号,大风越吹越烈,连收拾的时间也不给大家,越来越多的妇孺儿童直接被拍到水里。
二弟就是这时候走失的,娘疯了一样洪流里寻找。那时大水漫过小腿,大风吹的人东倒西歪,还是爹死死拖着娘往高处走,娘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听邻居胖婶说,她看到二弟的尸体被大浪卷进了海里。
娘快哭断了肠子,爹一路沉默,姜悦恐多惹爹娘伤心,带着小妹躲到树后面偷偷哭。
一起逃难的村民,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有人在路上病死,有爹娘忍痛将孩子送人,也有人忍受不了饥饿举家落草为寇,反过来打劫他们这些同乡。
活下来并且还在一直逃难的人所剩无几。那时候,帝京是所有人的希望,大家只觉得逃到了帝京,就有粮食吃,有暖被盖,有热水喝,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