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放下大虾,拿纸巾擦手。
欧阳飞宇见我神色异样,嘴里一边嚼着牛柳一边问:“你怎么了?”
我放下纸巾,向前靠了靠压低声音对欧阳飞宇说:“她是李妍。”
欧阳飞宇刚才还如六月骄阳的神情一下子被寒流冻住了,好似一个还没完工的泥塑,因为泥土变硬无法塑造成型,而晾在那里。他的眉毛微微蹙着,脸色就像夏日午后雷雨前渐渐暗下来的天。他含着牛柳的嘴也停在那里没有动,方才被他称赞的嫩滑牛柳,这会儿却如树皮草根般的卡在嗓子眼难以下咽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嚼了几下,费力的抻了抻脖子咽下去。
他低下头去猛喝了几口水,放下筷子,没有再说话。我拧着杯子里的吸管,犹豫着要不要跟李妍打招呼,就在这时听到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随后耳边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先生,小姐,打扰一下。你们两位要不要试试我们店新进的葡萄酒……”
我和欧阳飞宇同时缓缓抬起了头,李妍先看见了我,吃了一惊,但稍纵即逝马上回复了平静。可当她扭头看到她口中的先生是欧阳飞宇时,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反应过来后悄悄的把右手伸到背后扯自己已经快缩到胸部的短上衣。
欧阳飞宇的惊讶和尴尬未消,但仍礼貌的对李妍笑了笑。李妍低下头,看到欧阳飞宇正忙不迭的收回刚才抬起头时正好落在她袒露腰间的目光,她不算白皙的脸庞也能看到明显变红了。她把本来拎在手里的酒篮子改成捧在胸前,借此挡住她过于暴露的穿着。
我主动跟李妍打招呼:“上次在寝室里看你穿过这制服,原来是这家餐厅的。你们这里环境真不错,地段也好,生意肯定很好吧?你啥时候下班,过来一起吃?”
李妍立刻收起了刚才本来有些害羞的神色,挑高了眉毛,扫了个白眼不屑一顾的对我说:“我不像你能在这里吃饭,地段环境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哪有资格跟你坐一起,还得多谢像你这样的主顾光临,赏我饭吃呢。”
李妍说话间怒瞪着双眼,又露出了四白眼的样子,刚才推销酒水时的妩媚之姿全无。她的目光如果是刀的话,肯定刀刀都想砍向我。
李妍对我的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又看见我和欧阳飞宇两个人在这里吃饭,她却穿得这么暴露的在推销酒水,怕是妒火、怒火、怨火三昧真火齐燃。
不过我今天已经被翻了很多个白眼了,她的夹枪带棒跟“老黑鱼”的水火无情棍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我一点儿都不在意。
欧阳飞宇却是第一次当面听到李妍对我出言不善,嘴角微微拧了一下,平时那颗一开口就会有的圆酒窝这会儿被挤成了三角形。不过他大概怕火上浇油,并没有直接维护我,想了想用十分平缓不带评判的语气说:“勤工俭学没什么不好的,你这打工的环境比我以前打工的地方强了。”
李妍听到欧阳飞宇开口,神色顿时松弛了不少,怒睁的四白眼也被安抚得少了一白。她低头捻着桌布的一角,用鼻息带着微弱哭腔的气音柔柔的说:“我没那么好命投生在富贵人家,我得自己打工养活自己,有什么工就打什么工喽,没资格挑挑拣拣。” 说着眼圈有点泛红。
李妍半垂着眼睛,一缕头发挂在她的脸颊上,顶灯上的丝袜奶茶光把她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照出了太妃糖的光泽,此刻不见了四白眼的侧脸看上去颇有些我见尤怜。
李妍的声音很好听,当她温言细语时,人们很容易对这样动听的声音做出让步。欧阳飞宇也没有例外,他那颗三角形的酒窝因为心生怜悯而渐渐变成了水滴状。
欧阳飞宇用了比刚才更轻柔的语气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他说这话时就像是正在把一只鸡蛋轻轻的放在一堆棉花上,生怕有任何一丝鲁莽伤到了那颗敏感的心。
李妍听到欧阳飞宇这么问,顿时面露喜色,语调轻快带着点撒娇的答到:“快了,还有半小时。”
“那……要不你忙完了过来一起吃吧?” 欧阳飞宇说着看了我一眼,像是想征得我的同意。
我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他在看我,但我没有看回他做任何示意,我只浅笑着看了一眼李妍。
李妍当然顾不上看我,此刻她眼里只有欧阳飞宇一个人,连她的酒、她的顾客都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啊,那我一会儿换了衣服过来。”她欢快的答着,声音里带着得到鼓励后开心的孩子气。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杨豆豆说李妍很擅长抢男人了,她很懂得怎么跟男人说话,也愿意根据需要,随时随地的放低姿态,改变说话的语调、立场和方式。
我就做不到,跟她比起来我说话行事都要刚硬得多,没有那么温柔似水。我骄傲到不愿意通过撒娇来获得对方的怜爱,也不屑于通过示弱达到自己的目的,更不用说主动迎合讨人欢心了。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如自尊心重要。
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对欧阳飞宇啥也没做,李妍仍然对我恨之入骨了。她恨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