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顾及周围人诧异的眼光,以及“老黑鱼”又想开始的叫骂声,也顾不得去收拾撒了一地的饭菜,箭步如飞的跑到街上找公用电话。谭天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因为出事了吗?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扑簌扑簌止不住的往下掉。
谭天,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宁愿你忘了给我打电话,也不能有事。
训练场周围的街道是新建的,刚种下去的行道树还十分矮小,整条街没有一点儿树荫。前面有一段人行道还没铺完,我干脆直接跑到了马路上。八月中午的骄阳肆虐的烤在我身上,吸足了热气的柏油路透过薄薄的凉鞋底传到脚底,脚底板直觉得火辣辣的,烤化了的柏油啪嗒啪嗒的粘着鞋,让我跑得更是费力。
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一口气跑出了三四百米后才看见一个公用电话亭。我的鼻子本就塞得透不过气,再加上一阵快跑,这会儿我像头老黄牛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哆哆嗦嗦的从皮夹里翻出电话卡,颤抖着插到电话机里,熟练的拨了谭天家的电话。我从来没给谭天家打过电话,但是他家的号码却好像一直就刻在我的脑子里。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嘟”的长音,电话铃每响一声我的心就紧张一分,越跳越快。可是过了很久电话都没有人接,我心慌得像是跌向了无底深渊,怎么也碰不到底。
我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安慰自己不要怕,然后挂掉电话又重新打了一遍,可是仍旧没有人接。中午休息时间已经快过完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先回到训练场。
“老黑鱼”一见我走进训练场,立刻把眼睛瞪成了鱼丸,准备发飙。我十分知趣的找来扫帚把洒落的饭菜打扫干净,他这才渐渐把鱼丸眼收了回去。他坐在一旁藤椅上,每抽两口烟,就朝我扫一眼。这回不是“撇浮沫”的眼神,而是想把整锅汤倒个底朝天一探究竟。我心虚的不敢看他,乖乖的低头扫地,还打了盆水来把地上的油渍冲洗干净。“老黑鱼”呼哧呼哧的很快就抽完了整根烟,但并没问我一句话。
下午学车的时候,我心神不定不断的犯错,连上午已经学会的那些技能也做不好了,“老黑鱼” 这下又开始像黄鼠狼逮到鸡那般不失时机的对我开骂。
我试着像早上那样不去听“老黑鱼”在骂什么,但我做不到放空脑子,我不断的在想谭天家为什么没人接电话。暑假里他们兄妹总应该有人在家的,难道真的出事了?越想脑子越乱,好似针线盒里纠缠成一团找不到头的线。我不停的看着手表盼望快点到下课时间,我可以接着去打电话。
就在这时,突然车被猛的刹住了,在训练场里没有系安全带的我,因为惯性一下子前倾,额头磕到了方向盘上。耳边顿时响起了“老黑鱼”的狮子吼:“叫你刹车刹车,你耳朵聋啦?前面有根栏杆你看不见吗?你眼睛是画着的呀?你不光没眼睛,还没脑子,心思根本没在开车上。”
我抬起被撞得晕乎乎的头,这才发现前面五六米处横着一根栏杆,我刚才一定是走神了没看见。因为对“老黑鱼”的骂声设置心理屏蔽,我也就没听见他让我刹车,这完全是我的错。我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接受“老黑鱼”对我劈头盖脸的怒吼。
“老黑鱼”暴跳如雷的骂了半晌,最后喘着粗气说:“你今天不要练了,你给我下去吧。” 说着把我赶下了车,他自己开着车带其他学员扬长而去。我一个人被扔在了训练场里。
训练场在郊区,离市中心很远,坐公交车得换好几趟车,需要两个多小时。“老黑鱼”这是气急败坏想给我点教训吧。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我的第一反应是刚好有时间可以去打电话了。我又跑去刚才的电话亭,心里不断的祈祷 “谭天你快来接电话吧!” 打了一遍又一遍,伴随着电话铃声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各种胡乱猜测,一会儿是谭天满脸缠着绷带,一会儿又见他全身是血,我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在我电话打到第七遍的时候,话筒突然被接起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如过山车来到了最高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喂?”
我猜是谭天的妹妹,于是急切的问:“请问谭天在吗?” 感冒让我的嗓子变得十分沙哑,再加上鼻塞、喘气和哭泣,我的声音也像老树皮那么粗,连我自己都听着很别扭。
“你是谁啊?” 小女孩毫不怯懦的反问我。
从她的语调里我辨别不出是什么情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尽快问出个究竟来。我想了想说:“我是谭天班里的辅导员,他在家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小女孩还是不松口,我这边厢越发急得火烧火燎的了。
我突然想起谭天跟我说过他妹妹的名字,于是说:“你叫谭月,你在京州一小读六年级,谭天在我们学校信电系读大二,对不对?”
“没想到你还真的是辅导员,那为什么你说话声音像卖爆米花的?” 谭月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被谭月弄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