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园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漫天星辰拉开了夜幕,萧俊和往常一样,坐在亭中不紧不慢地抚琴,面对一池秋水,想着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
忽然,箫声自墙外传来,如泣如诉,节奏和曲调竟都在配合他的琴声。
萧俊微微一笑,凝神静气,摒弃杂念,专心弹奏。
琴音时而猛如百川奔腾,时而柔若涓涓细流,或是急转直下,或是逆风而行。听得人心潮澎湃,大起大落,仿佛经历了人世百年沧桑,回首望去,只有一声苦笑。
箫声跟随琴声,时而如川中游龙,时而如溪边少女,或浪潮迭起,或平和如镜。情至浓时,那渐渐浮现的一声筒音,竟让一切都沉淀了下来,经年累月,变成了悍然不动的土地。
一曲结束,清风拂面,明月照心。
夜里十分安静,连鸟儿都收了声,这一曲回荡在天地间,像是那永恒存在的远方,看得见,摸不着。
“清风琴客,这名字不错。”墙外之人开了口。
萧俊呵呵笑道:“明月箫生,阁下对这个名字是否满意?”
那人也笑了:“满意。”
萧俊道:“阁下可愿一见?”
那人道:“你知道我今夜不会见你的。”
萧俊道:“你为何不敢现身?”
那人道:“你怎知我是不敢,还是不愿?”
萧俊呵呵笑了:“你既来了,总要现身的,早晚又有何区别?”
只听那人轻声叹道:“人世来往一遭,清风明月难遇。”
两人都没再说话,秋风送来一丝凉意,惊得萧俊一个激灵。
他终于开口道:“你若今夜现身,我只请你喝酒。”
那人道:“我若他日现身呢?”
萧俊笑了,紧接着深深叹气道:“那这美酒,我今夜只能自己喝了。”
说着就拿起身边的酒坛,拆开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香弥漫在月色里,醉了清风,也醉了明月。
萧俊端起酒碗,刚要一口喝下,就见一个人影落到了园中。
“好好的清风琴客,总叹气做什么?失了那翩翩风度。”
萧俊放下手中的碗,见那人一身白衣若雪,极亮的星目望着他。
果然是颜昊,他手中的落云箫洁白无瑕,闪烁着五彩星光。
“你又愿意出来见我了?”萧俊问。
颜昊道:“这么好的酒不喝,你一个人喝不完,岂不是浪费?”
萧俊大笑:“你错了,音律之事,你我或许不分胜负。但若论喝酒,你一定比不过我。”
颜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酒,端起酒碗道:“那咱们就比一比!来,干了!”
“干了!”萧俊爽快笑道。
两人一仰脖,同时将满满一大碗酒灌进了肚子。
白园现在似乎成了酒园,除了酒味儿什么味儿也没有,连一盘菜都没有,也没有一粒花生。
颜昊道:“作为清风琴客,你怎么这么小气,招待这唯一的明月箫生,只喝酒不吃菜?哪怕有一碟花生豆呢?”
萧俊呵呵笑道:“喝酒就喝酒,吃花生豆干什么?不影响味道吗?”
颜昊大笑:“这你就不懂了,花生和酒是一对儿,谁也离不了谁!只喝酒不吃花生,就像那小情人,只成亲不洞房!”
萧俊哈哈大笑,他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都说你颜昊是谦谦君子,怎么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一喝酒,就不是你了?”
“我当然还是我。”颜昊忽然有些惆怅,“可我连这人间的正魔都看不透,哪配得上君子二字?”
萧俊微微抬了抬眼帘,试探道:“此话怎讲?”
颜昊道:“君子视思明,听思聪,我既视不明,也听不清。如此,又怎么配君子二字?”
萧俊看着他,继续道:“有何视不明,又有何听不清?”
颜昊的星目盯着他:“我没看明白她的行为,也没听懂她的话。”
萧俊问:“谁的?”
颜昊答:“白影。”
萧俊微微一笑,笑得很疲惫,他长吁一口气:“你怎么提起她来了,今夜不是只喝酒吗?”
颜昊自顾自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她既熟识宫辰,又和司徒洪交好,南北两大杀手组织她都十分熟悉。试问天下哪个商人能有这个本事?”
萧俊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颜昊端起酒碗,朗笑道:“来!先喝了这碗酒!”
萧俊也呵呵笑着,仰起头,一口灌下。
颜昊将酒碗放在桌上,酒精辣得他舌头都疼了。
他缓了一会儿,道:“我去安平城调查过,发现她与啸云暗眼往来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