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还不如散在山林的火把闪烁。吴不穷坐到了篱笆外面的土丘上,啃着肉脯,望着乌蓝的林野,思绪远游。
他有好久没像这样平静地隐在黑暗里,仔细聆听周围的虫鸣鸟唱,在默数中等待曙光再次铺平原野。
那时的他是孤独的,很想找个人说话,但是在他眼前有血有肉的只能算是空中的鹰,地上的兔,偶然流经过的溪中的鱼。他与这些动物对话,它们听不懂,但他还是会说,有时会掬一把掉落的腐叶站在高高的石头上挥散而下。
漫天飞扬的叶有红的、黄的、枯的、晒白化的,黄绿相间以及全绿的,缤彩纷呈,像极了金银和各种珠宝。
只是它们没有珠光宝气,慢慢落到地上,层叠在一起,铺了一地他再回不去的梦。唯见那少年眸中盈泪,嘴角噙笑,走向下一个孤寂。
后来途中遇到一个书生,结伴几日,他年长几岁,会将摘到的果子先给他。分别时再三叮嘱后书生信心满满地继续拥山抱月,而他仍是天地一逋客。
足音传来,吴不穷回头,起身道:“大人。”
薛忍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下来。
“你很关心这个案子?”
吴不穷老实回答:“之前确实有私心,属下想用这个与大人谈条件换一间独屋。而现在我想要一个真相。”
薛忍牙齿龃龉,望着山林眼光闪了闪,沉默半响后,沉道:“有时真相会尘封,有些人可能等不到了。”
“即使等不到属于他的真相必须要大白于天下。也许有些人多年努力只为求一个真相,若连我们都放弃,其他普通百姓又该如何?”
薛忍侧脸看他,夜色晦暗不明,过于俊秀的脸宛如蒙了一层纱,唯有坚毅的眼神如星火一般挑衅这泼墨的黑暗。
极致的黑暗过后遥远的天际出现一点橘红微芒,浓黑逐渐后退,橘红色的光如一只狭长的凤眼渐渐扩大。
凤眼越变越大,橘红退却,淡黄淡蓝填充其中,变成了巨型半圆状。海平线有了隐隐约约的逶迤山峰,一颗小火球倏地跃出,瞬间光芒万丈,射亮了整个天地。
二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光中,平静地看着这周而复始的日出。这样的光景吴不穷看了很多遍,一如当年那般震撼,怀着对自然的敬畏拥抱属于他的漂泊。
“大人,”一位捕快来禀报,“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去看看。”
在大力屠屋后西北方向有一条隐路,路口有灌木掩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刑边下属意外发现。二人来到时其他人也都到了,大家都围在一起。
“大人,这里脚印杂乱,灌丛也被修剪过,看样子经常在走,却将路口遮蔽定是隐瞒什么。”刑边手下人发现后报给他,他已简单查探过了。
天光大亮,火把全部丢弃,薛忍为首,只带了几位掌班和十来个小兵进去,吴不穷和郝勇也在其中。
两旁灌木有一人多高,荆棘丛生,羊肠小道只能通过一人,巧的是这路对于他们来说还算略宽。
吴不穷联想大力屠的体型,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由寸心升起,好像要接近真相了。行不多远,灌木丛渐疏,路也好走多了。又顺着脚印行一段后,一座天然洞穴矗立在众人面前。
吴不穷吸吸鼻子,晨露的甘甜和落叶的霉腐味同时钻入鼻腔,与之而来的还有另一种腐烂味。洞穴深且幽,阴森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进入洞口时,成竹怕有危险抽出刀挡在薛忍前面,薛忍直接挥手让他退下。吴不穷见状意欲上前冲在第一个,郝勇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你逞什么能,”郝勇将他拖到自己身边,附耳悄声说,“你连抚恤金都没人领,上赶着去送死。”
“真当大力屠三头六臂,”吴不穷白他一眼,打开他的手,“至于自己吓自己嘛。”
走过洞口倾斜进来光的那段路便伸手不见五指,有人点起了火把,跳跃的光印在洞壁上。洞壁凹凸不平,因潮湿长满了苔藓。
洞高不到一丈,洞宽一丈有余,只是较深,正是这样一个略显扁平的洞穴在茂密的山林并不显眼,才没被人发现。
又往里走了一段后没路了,吴不穷借助火光看到靠壁角有一处大坑,大坑里松松散散堆着乱土,指着它道:“挖开看看。”因为他闻到气味越来越浓郁,还有过翻土的迹象。
小兵们提着早就备好的工具跳下大坑,奋力挥锄,棕褐色的湿土越挖越多后,小坑底出现了一截灰白色的东西。
吴不穷眼尖,看到后立马跳进坑里,捡起那截东西察看一会,沉道:“这是一截大腿骨,从长度来看应该是人骨。”
“全部挖开!”薛忍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