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燃一枚苏合香放入累丝镶红石熏炉中,扭头对着林婉清说:“今日可要做些什么?”
“王爷今日可在府上?”
月桃惊讶:“应是一早便出去了,是否回来得差人去打探。”
“待会儿吩咐一下,若是回来,给我这梅园通报一声。”若是没记错,婚后该是还未再见过,林婉清思索着见到该说些什么熟络熟络,要先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姑娘终于打算去见姑爷了?”月桃声音中带着喜色。
林婉清好奇:“为何这般喜悦?”
她从不知月桃竟然心中是希望自己去和赵璟桉多攀谈的,过往未曾听她说起过。
“姑娘可是姑爷亲自向皇上请旨赐婚的逍遥王妃,奴婢不曾见过那般盛大的婚礼。”月桃回忆那日凡马车所经之处漫天繁花洒落,树上皆系着红绸带,锣鼓喧天,大街小巷全都来围观这场盛世婚礼。“奴婢想您和姑爷定是有什么误会,姑娘现下想通愿意主动前去,奴婢为你高兴。”
林婉清轻笑出声:“是啊,一切尚早,这次终归不一样。”
“为我上妆,自是要姿容得体的去见我们王爷。”
月桃在妆匣取一支眉棒蘸取黛粉为她勾勒细眉,眼底满是欢喜,难得见姑娘能有这般兴致,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林婉清换上一袭青绿色云锦长裙,白底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鬓边簪着朵蓝色山茶花,一支水晶步摇。青绿色衬的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几乎像白玉般透彻,星眸微嗔,唇间一点朱红,妩媚尽显。
她脚步轻盈优雅,朝着院外走动,裙角绣着的银白蝴蝶欲迎风展翅,林婉清心中暗忖,这次换她来主动,赵璟桉,我来了。
*
先是经过一片翠绿竹林,向东转弯,走过抄手游廊便到书房处,羽书看到来款款而来的人眼中惊诧,躬身尊敬道:“王妃,王爷正在书房处理政务。”
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这位新婚妻子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亲自求娶的人,礼成后却再未踏足梅园一步。王妃自那之后竟也是未曾过问,像是只多了个人住进梅园。
“可有重要之事?”
羽书迟疑道:“此时应当是已解决大半,剩些杂事。”
“王妃若要进去,小人先禀报一声?”
林婉清头略微向下一动拒绝道:“不必。”
她站在书房门外,轻舒口气缓解心中的紧张,犹豫片刻后,从月桃手上结过茶杯,推门而入。
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地上铺着灰色毯子,墙的两面挂着名家山水大作,气势磅礴。带托泥束腰画桌上摆放着缠枝莲纹铜香盒,散发出淡淡清香。一个身穿弹墨锦霞纹绛纱的男人坐桌前,左手拿着半翻着的书,右手撑着下颌闭着眸子,周身气息收敛,倒像个人畜无害的俊美书生。
林婉清无意识的逐渐靠近,这是她曾日夜相伴三年的人,剑眉入鬓,双眸紧闭,睫毛纤长形成道诱惑的弧度,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心中描摹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手还未触碰到,就被一道清冷的嗓音唤醒,幽暗深邃的眸子如同萃了冰袭向林婉清:“谁?”
赵璟桉瞳孔微微一颤,目中愕然,收敛浑身的压迫感,冷着声音重复道:“你为何在这儿?”
林婉清强忍着心中酸涩,目光温柔如水,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再开口声音都带着点颤音:“多日不见,听闻王爷今日回府,故前来探望一番。”
她不是没看到赵璟桉眸中的讶然,当初自知道府内也跟着进了绿竹、秋菊两个姬妾,再加上他的有意避让。
林婉清心中憋闷又无处发泄,只能宽慰自己做个清闲洒脱的人。不需要赵璟桉疏离,林婉清自己都很少再出梅园,两人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早就该知道,林家于他无任何用处,先王妃遗愿根本就是借口,不过是恐慌她嫁作他人。
现在她不会再被他拙劣的演技蒙骗。
“这是我刚差人沏的雨前龙井,你伏案多时,喝杯茶缓解下疲劳。”林婉清将手中的茶盏送到赵璟桉手上,故意将粉嫩的指尖从他手掌划过,引起一片涟漪,她浅笑着靠近他身侧。
“王爷尝尝看,很是香甜。”
赵璟桉倏地挺直了身子,将茶盏放在桌上,收起右手自然垂下,藏起的那只手在不断摩挲,像是要将刻在手上的痒意蹭掉,他眉眼微动语气僵硬着说:“不要做多余的事。”
林婉清看到他的小动作,轻笑:“为夫君添茶自是正事。”
“午时已过,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今日你我一同用餐?”
“你我成婚一月有余,还不曾同桌吃饭。”
尾音轻颤带了点委屈。
赵璟桉现在还不是前世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少年人在心爱之人面前是无法掩藏的,这可是长大后的阿婉第一次靠这么近向他提出邀请,他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