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过海。”扬帆用手按着太阳穴,咨询对象的不配合显然令他颇为头疼。“你我都清楚,消极应对治疗不会有任何起色。”
“不,你我都清楚。这些治疗对我来说根本没用……”过海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强调着最后的结论。
“师兄,让我走。”他的请求中带着哭腔,就这样将难题抛给了扬帆。
中心大学的副教授扬帆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长期受聘于省公安厅担任犯罪心理学顾问。在外出差的他,某天忽然接到了省厅的电话,要求他为警员做心理咨询。虽然这个诉求并没有超出扬帆的专业,但是刑警队有教导员,还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为什么会找到他呢?扬帆疑惑中,闪过一丝不安。
“这个人,只能拜托你来……是过海。”
过海是扬帆的学弟。在校就读期间,过海辅修了心理学的多门课程。因为学习态度认真,悟性又高,以至于扬帆的导师陈教授都想招过海作研究生。直到被过海婉拒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他是法医学系的学生。不过大家相处的依旧十分融洽。
因为过海为人温和,长得又漂亮,所以被大家戏称作“遗落在法医学系的小师弟”。扬帆知道过海毕业后进入了省厅技术科担任法医,二人不时地小聚过几次。
扬帆印象中的过海安静腼腆,但笑起来很阳光。再次相见时,扬帆竟一时没认出来。过海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留着凌乱的长发,无框眼镜掩盖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失眠吗?看起来他正处于精神的临界点。不过过海同样具有心理学专业背景,普通的治疗恐怕难以奏效。
正如扬帆所预料的那样,针对过海展开治疗远不如预期。过海的治疗态度十分消极,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实际上却如履薄冰。将自己伪装在正常的假象之下,蒙混省厅的领导或许没问题,但扬帆拿不准过海的抑郁是否真的有好转。
心理治疗逐渐变成一种拉扯,再这样下去,过海一定会走向自我覆灭。扬帆一反常态的关闭了录音笔,他要跟过海说两句私密的话,以师兄对师弟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
“我不能看着你自我毁灭。别这样,让我帮你……”
过海看到扬帆违背常规的举动,他知道机会来了。
“师兄,咱们上学时就聊过这样的话题,关于‘人类命运的终点’。对此,你我的观点并不一致。所以你帮不了我。至于毁灭……我们打个赌吧。”他伸手拿起一支笔,手腕处殷红的伤痕从衣袖中露了出来。
“赌什么?”扬帆的眼睛扫过过海的手腕,看着他用手指划过尖锐的笔尖,仿佛没有知觉。
“存在或者毁灭,我的命运将以何种方式终结。放我走,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又或者……我现在就亲手结束这场咨询。”过海双眼通红,目不转睛的看着扬帆,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师兄,你猜哪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
“你威胁我?”扬帆有些生气了,虽然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明确的情绪。
“师兄,我一向敬重你,你知道我不会挑战你的权威。”过海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很了解扬帆的性格,就像对方了解自己一样。该示弱的时候一定示弱,但该坚持的时候,必须坚持,因为:“我没有别的筹码了……只能如此。”
扬帆瞪着过海,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个洞似的。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扬帆叹了口气,“答应我,你不会做傻事。”虽然这种保证毫无意义。
过海默默的点点头,如果有什么能够回应他,那答案应该在平江市。毕竟那里有他选择这个行当的初心。
……
“对不起。”郑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过海的思绪。
连续两天诱捕一无所获,使得郑毅有些着急过头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郑毅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导致昨晚有些失控。郑毅懊悔了一个晚上,待到第三天行动二人在车中独处的时候,逮住机会便立刻向过海道歉。
“昨天我的态度有些过激了,很抱歉。”
“嗯?不,没什么。你不用道歉。”过海有些心不在焉,他本身也不太在意。“是我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了。”不过那些话发自内心,过海默默的想。
“不行,作为赔罪。我一会儿请你吃宵夜。”郑毅偷偷的看了过海一眼,后者显然被这个提议逗笑了。看到过海的笑脸,郑毅松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总想着吃啊?可能刑警的工作比较辛苦,经常饮食不规律吧。过海笑着回应道:“不过那样我就至少欠你三顿饭了。”
“那挺好!欠着吧……我觉得咱俩挺聊得来,你是个不错的饭搭子,我喜欢。”
正准备执行行动的过海,刚离开副驾驶的位置。听到郑毅的话,他转过身趴在打开的车窗上回望着郑毅。
第三天行动,过海的乔装有所改变,原本的套装换成了一件女款的风衣。透过敞开的领口,郑毅能看到他漂亮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