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即便她膝下的地面也干燥舒适。外面却是乌云翻滚,雨点阵阵,如密集鼓点敲打蹦跳的心脏。
宿青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陛下,”宿青端正神情,莹白透粉的掐嫩脸蛋硬是被她严肃的样子端得肃穆三分。
燕参启隐去那些无用情绪,淡漠看来。
这番姿态,是又要故弄玄虚?
宿青双手交叠,行了个君臣大礼,她俯下身后未再抬起,而是额头紧贴手背,整个人伏于地面,“臣…从无虚言,当初递于太傅之言,绝无虚假。”
她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陛下若被刺杀于归尘关,便是无法登帝。”
“包括王指挥使在内,数万将士葬于埋伏,三殿下临危登帝,大乾将倾。”
“此为,陛下之命。”
短短几句话,将御书房震得噤若寒蝉,宿青闭上眼,耳边只余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埋在地面之上,心底愧疚: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这几句话,应该非常戳人心肺。
宿青到底不是小蠢瓜,借由她玄学传承的影响,一个人到底如何,于她而言,实则很好辨认。
记忆中的情感不会骗人。
她看过燕参启的记忆,虽然情绪不深,总一副淡漠姿态,但燕参启应该算是个重情谊的人。
至少,从老皇帝去世那一幕就可以看出。
又或者更简单的说,从他身为一国太子,为护大乾亲上战场这一点都足够证实。
宿青认真琢磨过,人不错,就是估计有心理障碍。
具体是什么障碍怎么导致的….
宿青:不用知道,反正跟她没关系。
上首燕参启握着卷宗的手默默捏紧,分明骨节泛白,纸张在手指间缓缓变形。
一旁的长孙保和王秋吉也在这言语间面色凝重。
燕参启狭长双目盯着宿青垂入地面的脑袋上好半晌,视线因长久定于一个位置逐渐失焦。
他沉下眼,重活一世的经历眩目怪异,上辈子的记忆被他强塞一角,此时却终于如海浪般席卷,战地浆血气息似乎重新飘散入鼻。
为平定蛮族祸事他费尽心思,苦于折腾,战士们百般艰险,到头来,却死在从未怀疑过的心腹手上。
大乾纷乱,直至倾覆,他才尚明晰一丝事故源头。
御书房内的氛围在燕参启的沉默间越来越沉重。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燕参启话语中透出几分锋利:“若朕不信这命呢?”
宿青心说当然啦,要不是因为你不信,你也不可能离谱到打破既定的命理活下来,那八字她能看错嘛….
她满眼认真地回答:“是,陛下不信,也已经做到了。”
燕参启微微松开捏紧的手指,似乎因宿青这句话终于从那段苦恨不甘记忆中抽离。
是了,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
宿青偷偷摸摸半抬头,朝上觑了眼,见燕参启情绪稳定,开始拍马屁:“陛下过了这一灾,自是大乾的帝王。”
燕参启闻言,收拢纷乱心思,他牵起色泽浅淡的嘴角,“…..是吗,不过事.后之言,”言语间还带着淡淡讽刺,“朕为何要信你一面之词。”
“宿卿要解释,不如说说,当初为何只将消息递给长孙太傅。”
言外之意,消息递得这么迟还只给一个留于京中的太傅,话语还模棱两可,真不是有所图谋吗?
宿青垂着脑袋皱鼻子:哼,别以为她听不出来燕参启拐弯抹角骂她呢!
这事确实不好解释,毕竟是原身干的真事。
宿青鼓鼓嘴,没办法,她要开始撒谎了。
正经不了多长时间,宿青抬起头,从燕参启的方向望过去,瞧得见跟前人下巴尖尖,唇色绯红。
宿青端起身子,话说的半真半假:“这便是臣的因果了,臣为占卜卦象得到陛下的消息。没想到因窥伺天机,触了臣自身的因果霉头,”她瞥了眼王秋吉,一合掌,严肃又惋惜,“致使臣这段时间总是健忘,消息也是忽而想起才勉强递了出去。”
一股子神叨气势盖都盖不掉。
燕参启轻哂,眸色间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王秋吉颇富感情的一垂手心,眼眶震荡,满面义愤填膺,“天那,那大人….呃….”
燕参启眼睛一横,王秋吉惊诧的声音在喉咙管里打了个转就消失了。
宿青抿住嘴,不让自己笑出来,也不知道王秋吉怎么回事转变这么大,突然这么相信自己的。
好好笑哦~
她憋了好一会儿差点露馅儿了才继续说:“臣大殿上一言,也为真实。陛下短寿,易命丧小人之手,陛下遇刺一事,便是其中一难。”
“这…这….”长孙太傅这时说话了,他双手拢在袖内,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