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2 / 2)

水苏却没隐瞒:“宫里来人了,现正与大人在中堂说话。”

宫里......来人了?

怀袖心觉不好,只觉头顶顿时压上一块沉云,转身扶着葵香的手,又回了卧房。

葵香却不知发生何事,扶她坐到茶座上,瞧着她面色发白,探了探手心居然也是凉的,忙打了盆热水过来替她泡手,“昨夜雨大,姑娘回来又那样晚,可是受凉了?”

怀袖摇摇头,任由葵香将自己的手放进热水中,心乱如麻。

昨夜之事后,宫中恰巧来人,怀袖只盼千万不要是什么坏消息。

只可惜天总不遂人愿,越是不想遇见什么,偏巧就能遇着什么。

子书律进韶年轩的时候,怀袖正拿手巾拭水,葵香端着铜盆刚刚出去了。

怀袖一双手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十指关节都泛着血肉颜色,粉中带红。外面的日光照进来,更是仿佛将她滑嫩的手背照透,透过薄薄的肌肤,几乎可看清里面纤细的筋脉。

子书律脚步很轻,轻到怀袖都没有发觉。他立在房门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本来不太好看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葵香自游廊过来,手上还沾了水,正斜着往衣裙上擦,一抬头就看见大人正在姑娘房门前,忙懂事折返回去,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晨间日光清透,从薄云间照下来,大地灿然。子书律仍是一身黑衣,衣领袖口一圈金线卷草纹,在日光下闪出波光。

怀袖低头擦手,本不知道先生来了,却无意看到地上闪过一道波光,仰头去看,才见先生竟立在门口,顿时吓得扔了手巾,忙理了理衣袖上前,“先生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

子书律却没有进去的打算,负手立在门外,视线往下看着怀袖,又端起一脸正色,虽有怒气,却舍不得发,最终还是淡淡道:“宫里来人,你已知道了。”

怀袖尽管心虚,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是陛下派来的人? ”

话问出口,却见先生摇头,薄唇轻启:“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长公主?”

怀袖有些弄不懂了,想不起自己何时与长公主有过交集。

一阵轻风打过来,吹起子书律飘逸衣衫,衣衫一角扬起来,从怀袖裙上飘过。子书律垂眸看过去,又道:“长公主是陛下亲姐,昨夜乾阳宫之事,她知晓也属正常。方才长公主命人传话,着我带昨夜那位书童一同进宫。”

昨夜那位书童,不就是自己吗?

怀袖眼睛鼻子都皱起来,几乎是求救:“先生真要带弟子去见长公主吗?”

怀袖有些怕,她虽未见过丰宁长公主,却对这位长公主殿下略有耳闻。传言中,丰宁长公主高冷寡言,待人常是冷脸,动起怒来,寥寥几语便可刺穿人心,嘴厉害的紧。

怀袖有些害怕,不知是不是长公主不满自己昨夜冒犯陛下,遣人来叫自己去兴师问罪的。

子书律的视线重新转到怀袖脸上,墨染的双瞳如镜,将怀袖面上不安尽数映照出来。心有不忍,也有无奈,和一些无处可发的怒气,子书律皱眉,还是沉声训斥她一句:“当时不听话,现下事找上门了,倒知道求情了。”

怀袖撇着嘴,浑圆的大眼睛立马染上雾气,放低了姿态求情:“先生息怒,就是要训,也先救救弟子吧。”

眉心一瞬钝痛,子书律抬手掐了掐眉心,想着长公主的人还等在中堂,心生烦闷。

他是当朝帝师,陛下昨夜想开口讨了怀袖去,他都可直言打断。今日长公主命人来传,他本可不理。

子书律不怕这大祈皇室的每一个人,也不惧为了怀袖背上不逆的名声。可是长公主派来的人却说,昨夜之事宁王也有耳闻,现正在派人去查,帝师府上究竟哪个书童如此厉害,能得陛下青眼。

他的无畏,一瞬被击碎。

宁王派人去查,自己若是动作紧张,将帝师府水泄不通地护起来,便更显蹊跷,将怀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更妥帖的方法,倒不如随他去查,以清风之姿安然应对,或可打消宁王之心。

他与丰宁长公主曾为好友,也因为曾是旧友,丰宁也更为了解自己,派出之人所言字句诛心。

子书律负手,眉眼柔和下来,哄骗一般对怀袖道:“无妨。阿袖换衣同我进宫,为师保你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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