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人的指引,他们一刻也未停歇地赶去了临时安置点。
那里本是一座初等学校的宿舍楼,在建造时考虑到海啸与地震等自然灾害,将校址选在海拔相对较高的地方,且三栋宿舍楼每栋楼都只有低矮的两层,故而在这次地震中并没有遭到很大破坏,千叶县政府直接将其作为安置点使用。
站在校门口的警察确认了他们的日本人身份后,将他们放了进去。
初华一边喊着芝芝与顾淮湘的名字,一边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找去。这里每个房间里都坐满了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受伤的没受伤的,全挤在一块暂时避难,只要他们一进去所有人都会立刻用一种求救的眼神将他们望着——这里没有食物。已经两天了,他们一直在等政府发救济粮,但路断了,桥塌了,运送粮食的车辆根本进不来。
谈不上什么生存,这里只是一群“没死的人”。
他们接连找了两栋宿舍楼,仔细地查看过了每个房间,都没有见到芝芝和顾淮湘的身影。初华不知疲倦地在每个房间里都问了一遍,但没人能准确告诉他们这里是否曾出现过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从大阪到千叶,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此时的身体早已透支,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幸亏身边的渡边凉眼疾手快扶住她,他问她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只剩最后一栋楼了。”她咬着牙,强撑着站了起来。
但镇定都是装的,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面前的最后一栋楼里了,她不知道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他们自己该怎么办。
忽然,没有任何预兆,一阵狂风猛地袭来,学校里的警笛被拉响,警察吹着口哨指挥所有人都进屋子里躲避暴风。
渡边凉扶着她逃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前,却怎么也推不开门,里面的难民因为太害怕暴风已经将门反锁,他们挤在窗户前让他们赶紧去别的房间。
渡边凉拿起武士刀要破窗,那些人害怕地哭喊着请求他不要这样做。
他们都是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人,现在只要能保住性命,哪还顾得了别人。
没时间同他们生气,初华将渡边凉拉开,寻找别的避风处,然而这里几乎所有的宿舍门都被锁上了,外头还有不少像他们一样没能进去的人,在暴力挤推着门。
“这群畜生!”渡边凉扒开挤在门口的人,用刀柄砸着门锁处。
在阵阵嘈杂声中,初华倏然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隔着越来越烈的暴风,那么清晰地传来。
“我好像听到芝芝在叫我。”她对渡边凉喊道。
渡边凉继续砸着门,大声回应她:“你听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人。”
“她一定就在这里!”
初华走到宿舍门前空旷的地方,扯下衣袖一角绑在手腕上,对着漫天的风高举着手,用力喊着他们的名字:“芝芝!顾淮湘!”
狂风越来越大,卷着任何能卷起的东西,全往她身上撞来,即使额头被砸伤,手掌被划破,她也依旧举着手,期盼他们能看到。
好不容易将门砸开的渡边凉跑了过来,将她护在怀中往屋子的方向拖:“你疯了!”
“初华姐姐!”
又一次听到了芝芝的声音,这次比刚才还要清楚。
初华推开了渡边凉,她仔细环顾着四周,生怕错过一处,终于在能见度极低的空气里见到了被关在学校大门外的两个人影。
“他们在那里!”她指着校门。
看到他们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初华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涕。
她忙拉着渡边凉跑了过去。
校门口已经被警察用工业用的大型铁桶堵上,顾淮湘正在顶着暴风用力撞着门试图撞开。
“初华姐姐……”芝芝隔着校门望着她哭喊着。
“别害怕,我们马上救你们进来!”
她咬牙拼命去推那些铁桶,却丝毫不能将它们推动。
眼看着风暴越来越大,渡边凉将刀甩给了初华,他爬上铁桶,爬出了校门外,让芝芝和顾淮湘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爬进去。
警察躲在三米开外的屋子里朝他们用力吹着口哨,示意他们尽快离开。
芝芝和顾淮湘终于爬了进来,还没来得同初华说句话,芝芝盯着渡边凉身后突然惊恐地喊道:“水!水来了!”
“蹲下!躲在桶后面!”渡边凉大声喊着,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爬上铁门,终于赶在浪潮打来前翻进了学校里。
四个人蹲在铁桶后相互扶持躲过了第一波风浪,等风小了点,渡边凉带着他们跑进刚刚被自己砸开门锁的那个房间。
他们一进来,房间里一下子没了声音,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四个人。
“你,去堵住门。”渡边凉随机指了房间里一个满身横肉的男人。
“你凭什么要求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