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宅的隔壁是周宅。
见小薛迟迟不归,明月和秦逢时便也过去探看一二。
周宅的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守卫,正在唠家常。
高个儿的守卫道:“最近狐价可跌了不少,你别再犹豫了,赶紧下手吧!”
矮个儿的面露难色:“真的吗?跌了多少啊?”
“我隔壁的老钱头刚前两日买了件狐裘,珍宝阁的!才五十八两!比年初跌了五六两银子!机不可失啊!”
“……”矮个儿叹了口长气,“我这一个月才挣五钱,五十八两……攒到什么时候去啊……”
“嗐!”高个儿怨道,“我是不是前年就叫你买?那时候五十两就能拿下,你不听,犹豫来犹豫去,这不行那不行。你看看现在,好了,涨了八——两啊,一年多白干!”他又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语调,“你儿子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你没有一件像样的狐裘,哪家姑娘肯嫁?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啊!”
“哎,说起来就愁啊!我家那口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一双粗糙的手在膝头上摩擦着。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高个儿以过来人的口气指点道,“你先把你家那屋子卖了,再亲戚朋友凑一凑,把这狐裘买了。等儿子娶了媳妇,明后年添了人丁,狐价再涨个十两八两的,就找个时机跟儿媳妇商量,把狐裘卖了,换个宽敞点的宅子,岂不美哉?”
“……那不是骗人家姑娘吗?”矮个儿的皱起张脸。
“那有什么办法?好多人家都这么在做!你想,这样一来,结亲时狐裘有了,面子上也过去了,还是珍宝阁的狐裘!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攒几年钱,给她买个狐狸围脖戴戴!”高个儿大手一挥,笑道。
矮个儿想了良久:“那她要是不肯呢……”
“她有什么说话的份?嫁都嫁进来了,不肯就休了她!看她怎么办!”
矮个儿跟着笑了起来。
明月听不下去了。她本来见两个守卫在谈论狐裘,还以为能探听到什么与案情有关的线索,便假意与秦逢时在一旁说话。此刻,她冷着脸,不虞地问秦逢时:“为何非要有一件狐裘不可?”
秦逢时认真地解释了起来:“官员以养狐为贵,百姓则以拥有狐裘为荣,这算是大昭国的风俗。”
“呵,什么狗屁风俗。”
这是秦逢时头回见明月骂人,颇有些新奇,轻笑了一声,随后无奈道:“先帝那会儿,出了一条律令,唯五品以上的官员可养狐。违者,杖五十,流放。于是掀起了这种风潮。刚开始,一只狐也就几钱银子,人们见有利可图,便大肆捕杀,没几年就见不到野狐了。物以稀为贵,此后,狐价便一路飙涨,到了今天这副田地。”
明月重重沉了一口气,纳闷道:“真是想不通,这也不是一件必需品——”
“——怎么不是!”高个儿守卫闻言反驳道,“没有狐裘,冬天不得冻死!”
明月走向他,嘴角衔着抹冷笑:“棉衣不是一样保暖?”
“那能一样吗?”高个儿连连摇头,一副“你可真没见识”的神情,“那棉衣又重又丑,哪有狐裘舒滑轻便又华丽高贵?”
明月脑仁疼:“……但真的值这个价吗?要倾家荡产地去买。”
秦逢时叉腰:“我看不值。”
高个儿守卫脾气上来了,粗声道:“你们这两位公子哥真是不懂!人人都在买,人人都在囤,看看那些权贵,争抢的最起劲的就是他们!那么精明会算计的人,跟着他们买总不会有错!”
“好。”明月微笑,“既如此,你方才又为何建议他过两年卖掉狐裘换套宅子?”
“这——我不跟你说了!真是不灵光你这个人!换套宅子还不好啊?”真是不可理喻!
明月:“……”
“其实,”矮个儿的守卫开口了,他慢慢吞吞道,“我也没觉得那狐裘是什么必需品,或者说真有‘那么’好看,但是别人都有……我们家总不能委屈了儿媳妇吧……也不是买不起。”他赔笑着,垂着两道眉毛,“别人成亲时都有狐裘,我们家若是没有,这、这显得我们多寒碜似的,要被人议论的。”
明月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好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薛冲出来,他一见到秦逢时和明月便激动道:“事情有进展!”
“什么!”秦逢时眼睛一亮。
“边走边说。你们知道吗,昨日中午,赵修撰不仅去珍宝阁找了柳鑫,他还来了这里,”小薛放缓放重了声音,“周宅。”
秦逢时一惊:“他来这里做什么?”
“等等,”明月问,“他是先来了这里,还是先去了珍宝阁?”
小薛一愣:“这、不知道。”
明月想了想,折回去问守卫:“你们昨日见到的赵修撰,青了一只眼睛,还是两只?”赵修撰在珍宝阁被打伤了右眼。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