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与柳寅达成了交易,她不向上递折子,不去揭露晋远王府残害御狐并勾结珍宝阁谋取巨额利益的罪行,而柳寅则帮助隐瞒她的身份。
三日期限很快过去。晋远王府没能找回御狐。
晋远王柳适自请卸任骠骑大将军一职,皇帝恩准,并未多加为难。
柳适实则早就到了该交出权柄的年纪,只是他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卸甲养老,总试图为长子柳宽铺路,想扶他上位。
然而柳宽实在无能,是那种在太阳下晒个把时辰就会昏倒的程度,武不能上马,文不能写字。眼下,柳适也只好含恨退任。
另一边,已坠亡的柳鑫担去了所有的罪责,被没收半数家产。珍宝阁在查封了一个月后重新营业,只是门庭冷清,生意大不如前。柳鑫的几个儿子忙于争夺家产,闹得很是难看。
近日坊间传闻,晋远王府的御狐并非被人盗走,而是齐齐化作狐妖逃走了,那夜王府的起火便是狐妖的怨气所致。还有珍宝阁前掌柜柳鑫的死也另有蹊跷,谢守良根本就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冤大头,柳鑫实则为狐妖所杀,他的尸体上都有狐妖的爪印!
传得沸沸扬扬。
大理寺虽出面辟谣了几回,但收效甚微。没多久甚至有传言,说狐妖之论其实是大理寺的内部消息。
越传越真,一时间,惶恐蔓延。
最受影响的是狐价,一天跌过一天。短短数日,已跌了好几倍。
城北有一田掌柜,本来趁着夏季狐裘降价,不惜抵押家宅大量进货,想赚上一笔。结果一箱子狐裘如今无人问津,折在了手里。田掌柜承受不住夫人、儿子的埋冤,投河自尽。
那天的晚霞绮丽瑰美,珊瑚粉逐渐变幻为绯红,顺天府被抗议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朝堂上争执数日。
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散播狐妖之论的幕后主使——明月,正在有福客栈借酒浇愁。
“我会不会做错了啊。”她眼中水光潋滟,问面前的秦逢时。
秦逢时以指节蹭蹭她眼下的酡红,低低地道:“起码,以后不会有人再为了狐裘去鬻女卖宅了。错的是之前那些哄抬狐价的人。”
狐市大势已去,而风波终会平息。
一个月后,皇帝敕授明亮大理寺丞。
洪学士在风钦楼摆了三桌,叫上了所有翰林院的同僚,恭贺明亮高升。
酒过三巡,明亮躲到露台吹风。过了会儿,有个黑影倚在了她身边。
“恭喜啊——”
“殷编修,”明月不想听他反复的道贺、打趣,直接打断道,“坠崖那天发生的事,我都想起来了。”她清晰地听到殷阶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嗝,嗝……”殷阶慌张得酒嗝打个不停。
明月的手在袖中攥紧了匕首。
重新做回明亮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着犯人再次对自己下手,因此过得分外谨小慎微。匕首不离身,夜间必锁紧门窗,也不轻易独自前往杳无人烟的偏僻之地。
她等殷阶平静下来,像猛兽咬住猎物般盯着他,缓慢而冷淡地开口:“你当时在场。”
“你听我解释!”殷阶逼近一步,激动地加快语速,“当时,当时我也没想到你会刹不住猛地滑下去……那么陡的崖壁,我还以为摔下去必死无疑……”他手指颤抖地掐住眉心,“你坠崖后,我无处可逃,就被唐统领抓住了……”
唐统领?
明月心头一惊,额角作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她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不让殷阶看出自己的诧异。
是的,明月并没有恢复记忆,她只是在套话。
“唐湛。”她目色幽暗地看着殷阶,“接着说。”
“他威胁我,不准把看到的事说出去,否则就,噶——”做了个滑稽的抹脖的动作,“他还说会派人去崖下收你的、你的、骸骨。但事后他又说找不到你的尸体,我不信,去山下寻了好几天,发现了疑似你坠落的痕迹,但也没有其他线索了……估计你早被那村妇救走了。”
殷阶流了一身的汗,小心翼翼地窥着明月的神情。
明月一言不发。
殷阶赔笑道:“您能平安无恙地回来,真是老天保佑啊!太好了太好了……”
明月冷笑一声。
“你一回来我就去找了唐湛!”殷阶大手一挥,“我跟他说,必须补偿我们明亮!他说知道了。你看,这不是——好事来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眼角堆满褶子。
——明修撰于狐妖案的功劳,我已如实启禀圣上。
“呵,我还要谢谢他。”明月凉凉地道。
“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吧。”他两只胖手举过头顶,对明月拜啊拜。
明月斜着他:“我们那天看到了什么?”
殷阶眼珠一转:“你不是想起来了吗?”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