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睡。]
曾巧兮低头回完消息,正想把手机揣回口袋,身后忽然冒出个一身肌肉的大汉,将她撞得一个趔趄,手指一松,手机重重砸在地上。
人头攒动。
那人似乎也觉察到撞了人,回头潦草地扫了眼,见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反而加快了步子,不等曾巧兮反应,便淹没在人潮之中。
曾巧兮捡起手机,看着摔得稀碎的屏幕,默默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好在还能开机,内部应该没有受损,换个屏就行。她顺着人流上车,下车,直到到了出闸口,才恍然自己过不去。
她四下看了眼,逆着人群往服务站挤,和工作人员解释完情况,他们倒是也没为难她,让她先走,随后这边会给她发送付费短信,三天之内一般都会收到。
曾巧兮点头,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有空去趟电子城。
她刚走出地铁站,便见贺之洲裹着条大红色的围巾正瑟缩着脖颈朝她跑来。
“你怎么不回消息?”
少年冷着脸质问,呼出的白雾遮住了他大半眉眼。语气急促而冷硬,却又掺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和慌忙。
曾巧兮举起手机给他看,如实道:“手机摔坏了。”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微微一怔,没啃声,面色却缓和不少。
“不是叫你先睡吗?你怎么来了?”
贺之洲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把腿兀自往家走:“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你管我睡没睡!”
果然,他在生气。
曾巧兮抿了抿唇,有点头大,刚刚手机坏了她都没觉得什么,现在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无力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
“我们确实是同事啊,我也没撒谎。”
“......”
“再说,你房子马上就装修好了,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之洲刹住脚步,冷冷斜她一眼:“曾巧兮,你难道不生气?”
“生气什么?”
贺之洲气极反笑,抬手捂脸,从指尖漏下一抹冷哼。亏他还觉得自己那话会让她伤心,没想到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
“没什么!”
曾巧兮咬了咬唇,有点不明白他生气的点,便也没再说话。
见她没反应,贺之洲更气了,一路上冷着个脸,好像路人都欠他八百块钱似的。
快到家时,曾巧兮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她看向贺之洲,勉为其难道:“那个,你手机借我一下呗,主任叫我给他发个资料。”
贺之洲抱着胳膊,往沙发上一怼,整个人像个受气包似的:“不借,我们不熟。”
曾巧兮拧眉,心道这小孩越来越不听话了,改天得给他立立规矩。
“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小命,懂不懂知恩图报?”
“不懂!”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曾巧兮无语凝噎,走过去,试图讲道理:“你手机里的照片我都看到了,为什么说不记得我?”
这话一脱口,沙发上的某人突然安静下来,笼罩的戾气刹那之间烟消云散,只剩满身落寞:“那你呢?”
“......”
“你可曾记得我?”
“......”
深夜的孤寂与冷清在以倍速蔓延,爬满房间的每个角落,每寸肌肤。
意料之中的沉默,贺之洲苦笑,似是在自我安慰,似是在寻找借口:“我明白,对于你而言,我只是你众多病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你记不住我很正常......只是......”
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你是我第一个病人。”
曾巧兮深呼一口气,看向贺之洲,“你是我当医生以来负责的第一个病人,正是因为治好了你的病,我才意识到自己这双手存在的意义。”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没认出你,但我心里一直记得当初那个故作坚强的男孩,明明怕得要死,却还强颜欢笑,生怕别人担心......”
贺之洲怔然,愣了足足三秒,随后低下头,嗫嚅:“谁故作坚强了?”
曾巧兮抿了抿唇角,哄道:“是,都是我的错觉,你最坚强了!所以‘坚强的人’可以借我用下你的手机吗?”
男人撇嘴,从兜里掏出手机,一副臭显摆的嘴脸:“现在意识到我这个室友的重要性了?”
曾巧兮显然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暗骂了句小屁孩,附和:嗯。”
贺之洲这才将手机递了过去,曾巧兮接过,上面还附带着男人的体温,一点不冷。
“密码?”
奇怪,上次偷摸看他手机还没密码,现在怎么又有了?曾巧兮实在不理解他们这种反反复复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