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洲赶到病房外,走廊里挤满了各色人等。
病房门口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个个都如长颈鹿般伸长了脖子往里眺望,生怕错过了什么热闹。
“都是你医术不精,我都听护士说了,要不是你的失误,我老婆不会走,都是你!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房间里传来男人声嘶力竭的控诉,一声高过一声,声声带血,字字泣泪。
贺之洲眉头紧锁,一个劲儿往里挤,但又怕伤到堵在外边凑热闹的病人,只得慢慢挪动,好不容易挤到房门口,才得以看清里面的局势。
男人红着眼,指着面前的女人咒骂,眉间横肉张牙舞爪,唾沫星子四处乱溅。
被骂的人一袭标准的白大褂,胸口插着两支中性笔,手里握着文件夹,低着头站在角落,如入定了的佛,不反驳不解释,默默忍受着男人的污言秽语。
贺之洲只觉心口莫名堵得慌,那台手术他也有参加,曾巧兮的手术方案和实施过程没有任何纰漏,她凭什么要忍受这些无端的谩骂!
热血翻滚,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人就已经冲到了曾巧兮身前,替她拦住了男人憎恶的目光。
眼前忽然冒出一道宽阔的脊背,曾巧兮怔怔地望着那干净明亮的后脑勺,目光有片刻的失焦。
“这位先生,手术风险我们早先已经和您再三交代过,曾医生的手术过程没有任何问题,不信的话您可以等法医鉴定,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总之,我可以保证,您妻子的死不是她的问题,您没有资格这么说她!”
男人死死盯着面前之人,目眦欲裂,浑身都散发出玉石俱焚的气息,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院长呢?我要见你们院长,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要她偿命,我老婆送过来明明还是好好的,都是她,是她把我老婆治死了!”
男人作势就要抬手去扯曾巧兮,贺之洲长臂一身,将女人护在身后。
拉扯之间,男人忽的挥来一拳。
猛烈的眩晕感袭来,贺之洲捂着左眼弯下腰,耳边传来熟悉的惊呼声,混杂着耳鸣,阵阵袭来,视线恍惚,皮肉火辣辣地疼,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男人如暴躁的野兽般怒吼:“滚开!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贺之洲倒吸了一口凉气,扫男人一眼,挺直腰板,一张脸冷若冰霜:“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是我的事儿,你走开!”曾巧兮伸手去推男人的后背,却如蜉蝣撼树,动弹不得他分毫。
人群哗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大惊失色。
保安在此时冲进来,将男人控制住,钱上好紧随其后,拧眉看了眼贺之洲,面色铁青,随即望向那个疯了一般的男人,声音冷厉。
“这位先生,您若是再动手,我们就只好报警了。”
男人回眸凝视着病床上了无生气的女人,突然间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白色瓷砖上,大地闷哼出声。
“小丽......你.......怎么就走了?你走了,留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贺之洲望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男人,积攒的怒气突然之间不见了踪迹,天人永隔之苦大概比他遭受的这拳要痛得多。
门外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钱上好给贺之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曾巧兮先行离开,免得再刺激男人。
贺之洲拽着曾巧兮的手腕走出病房,迎着周遭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回到办公室。
“你的眼睛没事吧?”
曾巧兮指了指他的眼角,匆忙别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师傅被徒弟看到这般丢脸的场景,他会怎么想?
“打得好!”贺之洲往椅子上大咧咧一坐,姿态轻松,没有半分生气的神情。
曾巧兮取来冰袋递给他,心有余悸道:“好?”
“他动手打了人,他就理亏,就算闹到公安局,我们也不怕,他要是还打算揪着你不放,我就以故意伤人起诉他。”
曾巧兮看他一眼,心底突然一阵温热。她知道贺之洲这么做都是为了替她挡灾,但其实这事儿本就是她的私心,本该由她来受这拳。
她不喜欢欠人情,何况是如此重的人情。
贺之洲将冰袋贴到眼角,被冰得浑身一激灵,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曾巧兮见状,更加内疚。
“要不我给你拿点止疼片?”
“这点伤不算什么,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少年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流光溢彩,曾巧兮不由在这眸子中失陷两秒。
“这是我的事儿,你以后别傻傻往上冲,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万一真出什么事,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身为徒弟,保护师傅是分内的事儿,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