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一切都极有格调。
贺兰阙慢条斯理地展开餐布,切开牛肉,动作娴熟,优雅,仿佛生来就是这么吃东西的,没有丝毫违和。
路漫漫一边吃,一边感慨,什么都好,就是价钱不好。
路漫漫吃得快,很快把她那份解决,而后放下刀叉,直勾勾地盯着贺兰阙,“你能再磨叽一点吗?”
贺兰阙抬眸,扫她一眼,没说话,但路漫漫却读懂了他未宣之于口的嘲讽——你个丛林土鳖。
她兀自挪开视线,装作没看见,假模假样地往身后掠了眼,找了会儿,突然一拍脑门,“哎呀!”
“怎么了?”
“我忘带钱包了。”路漫漫干瞪着眼,捶手,一副悔恨的模样。
贺兰阙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悠悠扭头,拉开一旁的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米白色钱包,“知道你忘性大,我特意给你拿上了。”
路漫漫被噎了一下,好在脸皮结实,讪笑着接过,不好意思道:“......我昨天回去忘记取钱了,没那么多现金......”
贺兰阙叉了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丝毫不慌张,“没事,这家店可以手机支付。”
路漫漫叹气:“我手机没电了。”
“门口有借充电宝的,刚好你吃完了,去借吧。”
“.....”
四面八方的退路被他堵得密不透风,路漫漫瞪他,见其悠然自得的嘴脸,火气蹭蹭往上冒,“贺兰阙,你别太过分,我不过是吐了一点点酒在你身上,你至于讹我吗?”
贺兰阙擦了擦嘴,挑眉,看过来,“首先,你不仅吐在了西装上,还吐在了车里,干洗费,洗车费,还有我借你的衣服,可不止这顿饭钱。”
“你别忽悠我,什么衣服那么贵,再说,我又不是不换你。”
“衣服可以还,恩情怎么还?别忘了是谁收留你。”
“......”
怒气像是大大的皮球,被戳了一个洞,一点点瘪掉,任她再怎么补救,无力回天。路漫漫低头,以退为进,哭唧唧道:“那你爸是校长,家里有钱,就当做好事不行吗?”
贺兰阙表情干了干,眉眼微动,勾起一抹玩笑的笑:“我爸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他儿媳妇。”
路漫漫撇嘴,自言自语:“名义上是......”
男人松松懒懒靠在座位上,扶了扶镜框,目光意味深长,“不过你要是想当他儿媳妇,还有机会。”
“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不好意思,我爸就一儿一女,你都见过了。”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那我哪来的机会?”
太阳躲进西山,暮色渐起,天际线蓝白一片,华灯初上,城市如同潜伏的野兽,仿佛即将苏醒。
男人眺望着远方,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深了几许,呈现出深棕色,头顶的白光渗入眼眸,晦暗不明,却又叫人沉沦。
“我啊,你要是追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拉回视线,注视着她,眼角波俏,水光潋滟,似有无数条暗流,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要将她溺毙。
路漫漫怔了一瞬,随即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别,我有密集恐惧,不能接近心眼太多的人。”
男人笑了,笑容浅淡,不及眼底,轻轻一吹,便寻不到踪迹。没想到她会以一句玩笑话应对,巧妙地,打散了那团浓稠的暧昧气息,她浑水摸鱼,神色如常,仿佛对他汹涌的情愫——
一无所知。
“服务员,买单。”路漫漫挥手,声音不加收敛。
周围的人立马朝这桌投来探寻、鄙夷、好奇的目光。贺兰阙瞟她一眼,以手掩面,低声道:“你就不能小点声?”
“不能。”
让我掏钱,还想要我有好脸色,没门。
众目睽睽之下,路漫漫弯腰,身子前倾,欺近,勾住男人的下巴,笑得放肆,“吃好了吧,吃好了咱们回家,好好表现,下次给你买辆车。”
贺兰阙:......
一旁的妇人忙忙盖住自家孩子的眼睛,谆谆教诲,“看到了吧,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当吃软饭的小白脸。”
“小白脸”的脸确实更白了。
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