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桓的迫近,她的额角沁出大颗的冷汗,怎么办?没想到时隔生死的再次重逢,会是这种情形,她的身份暴露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被他再刺上一剑。
可,紧紧环在腰间的长指微微颤动,她侧眸盯着那覆缠着白绸的双眸,发誓绝不能让沈辞玉的身份就此发现,他已经万箭穿心死过一次,这次,即使,拼上性命也要保护他。
一定,要阻止他悲戚的命运。
冷风吹过她冷冽的眼角,她双膝跪坐在床上,眼里是视死如归的执着,冷静又克制道:“陛下,丞相庶女已经死了,死在您迎娶新后大婚的那日。”
望着那道高大冷峻的身影,她几乎咬碎了每一个字:“是您亲手刺了她一剑,亲眼,看着她死的!”
往事汹涌如潮水般袭来,沈桓的脑海中顿时电闪雷鸣,画面一幕幕播放:血色的曼珠沙华绽放,染红了她最爱的白罗裙,她瞪着双眼恶狠狠地诅咒,一剑穿心随即倒在了地上,送葬那天,满身是血地躺在棺材里,面色苍白浑身僵硬没有丝毫的心跳,绝无生还的可能。
那时他连最后一眼也没有赏赐给她,任由那具尸体被宫人扔在野外,野狗分食也毫不在乎。
可自从她走了以后,心里的野草便像疯了似的开始疯长,怎么也抑制不住,走到哪里都是她的身影,欢声笑语的她,喂他吃饭的她,娇哼生气的她,缠着他撒娇的她。
那个对他付出了全部真心的,没有分毫私心的她……他终于还是,把最爱他的那个人。
不小心给弄丢了。
噗——地一声,沈桓急火攻心,站立不稳吐出一口鲜血。
月光下映着孤寂苍凉的背影,他几乎站立不稳,她抬眸瞧见,那不可一世的帝王,残忍无情的帝王,竟然流出两行眼泪,声音沙哑道:“是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婉婉,你原谅我罢,朕还记得你曾说过,你此生最爱朕,也只爱朕一个!只要你回来,朕都可以改!”
呵呵,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真正爱他的许婉早便死了,死在他亲手杀死她的一瞬,死在一腔真心碎落的那个大婚夜,如今的许婉只是个换了灵魂的空壳。
她,永远地死了。
此时,身后环抱她的人忽然吃味一般,伏在她的肩头,似是命令又似是乞求:“不许看他!”
“……”她疑惑地瞪大了双眼,沈辞玉怎会知道她在看沈桓?
身体被他再次环着双臂从背后用力箍紧,仿若怕她瞬间飞走了一般,她被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这时脖颈处贴着的下巴,不自觉地往上拱了拱,原来是通过下巴能感觉她抬着脑袋,从而判断她的视线。
见她不为所动,腰间那只大手报复似的开始游走,一寸寸顺着柔软的细腰往上,她连忙动动脑袋提醒他,此刻早已垂下视线,不再去看沈桓。
那手上移的一瞬间,眼看就要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却猛然停住,再次死死箍住她,不肯让她逃离半分,他黑着无神的双眸,暗自品尝着胜利的滋味:失了皇位又如何?被沈桓背叛万箭穿心又如何?
只要她是他的,只要她永远陪在他的身旁,那沈桓便永远只能被他踩在脚下,再无翻身之日!
沈桓他个蠢货,自以为得到了皇位权势,却亲手把最珍贵的东西,丢弃了!
而她,便是那个最宝贵的珍宝!
天边大团大团的阴云遮月,冷风呼呼地刮过树梢,无数幽影张牙舞爪着摇曳,叫嚣嘶鸣,打在昏黄的窗棱,一声声抓挠刺痒,揪紧人的心脏。
一刻也不能逃离。
许婉一身红衣跪在床畔,低垂着黑漆漆的眼眸,无视他虚伪的眼泪,顿声一点点打破他的幻梦:“陛下,我想如果我真的是她,一定永远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
恨,不会原谅!
这五个字如同噩梦,一次次环绕在沈桓的耳边,生生不息,突然他急火攻心再次吐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倒了下去。
倒地昏迷的瞬间,叶良辰及时上前扶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转手扔下一瓶药膏,也没有多说话,接着吩咐门外围得满满荡荡的侍卫,把沈桓扶上马车,快马加鞭赶回皇宫找太医医治。
接着她又命侍卫把屋内的死人搬走,将地上的血迹擦洗干净,警告众人:今晚的事情所有人全部保密,否则格杀勿论!
将近二更天了,乌云淡去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
沈辞玉正坐在床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亵衣半阖露出消瘦的肩膀,任由身后之人柔软的指肚划过后背,又凉又痒,忍不住瑟缩颤抖一瞬。
“是不是弄疼你了?”感受到他的异样,许婉停下动作,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他愣了一瞬,压下刺骨的疼痛,旋即摇了摇头。
可这如何能不疼,她知道他是怕他担心,也唯有多说什么,上好药包扎完好,那本来白皙的后背疤痕纵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