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湛蓝的天空中,飘满了大团的云朵,如棉花糖般绵软香甜,南飞的候鸟在高处排列成人字形,盘旋徘徊忽而俯冲直下,扑啦啦穿过低着头黄澄澄的稻谷田,又飞过红着脸笑弯了腰的高粱地,最后振翅飞向远方,化成一个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许婉拿起驴车里的镢头,扶着自家夫君下了驴车,立在土路边,隔着条十丈宽的小河,向田地里张望而去。
入目一嘟噜一嘟噜,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番茄,大小不一拥挤着挂满了枝头,遍地长满了粗壮的玉米杆,个头比那人高马大的汉子还要高,杆上结满了棒槌粗的饱满玉米,迎着风咧嘴笑开了花儿,露出金黄色的圆齿碎粒儿,指头粗的绿豆角,垂着身子迎风起舞,圆嘟嘟的淡绿色秋黄瓜,水嫩多汁诱人极了……
“我滴个乖乖哎,长得真好哎!”她霎时眼前一亮,扛着两把镢头拉着沈辞玉,沿着下坡的土路,秃噜噜缓缓滑了下去。
尘土飞扬中,林长忆捂着鼻子吃了一嘴黄土,抬手忽闪了几下,呸呸呸吐了几声,不满地责备道:“这都是什么破地儿?”
许婉闻声回头,扔给他一把镢头道:“怎么,嫌累吃不了苦啊?想回去可以啊,把早上吃的油条豆浆吐出来再说!”
林长忆差点被扔过来的镢头,在脑袋上戳个窟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死鸭子嘴硬道:“说这个,你恶不恶心!”
这时,胳膊处忽然被人轻轻拉了拉,许婉回头,只见沈辞玉埋在漫天黄土里,只能看清一双覆缠着白绸的双眸。
他的大手拽着她的衣袖,微微别过头去,又有些羞怯道:“婉,婉娘,我们走罢!不用别的男人帮忙,我来与你一起做活儿!”
望着自家男人俊俏又懂事的模样,许婉咂咂嘴,心想这同样是人,差距怎的这般大呢?再说沈辞玉,那可是金尊玉贵的三皇子殿下,不比你个林长忆,这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富户,要贵重上许多?
看看人家,不仅不嫌苦不嫌累,连眼睛瞎了也总是找活干,一点也不能比。
许婉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男人,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没事儿,三郎一会坐在一旁,陪着我就行!”
然后又回头对着林长忆,凶道:“不干也行!以后做的饭,可别怪没有你的份儿!”
林长忆被她凶得一愣一愣的,无奈捧着镢头唤上阿福,不情愿地跟着两人身后走了几步,来到河边停下。
望着眼前没过小腿高,泛着白色浪花的河面,正当他犹疑不知如何过河时,却见许婉利落地放下镢头,弯腰正要挽起裤脚背沈辞玉过河。
只见她细指撩起粗布麻衣,露出一截冰肌玉骨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她本就丞相庶女,天生将养了一副水般的好皮囊,林长忆一晃眼还没瞧真切,却被一道白色身影赫然挡住。
林长忆:……
沈辞玉摸索着握住她动作的手,挽起的裤脚又落了回去,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背着过河,平时在她的怀里缩惯了,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很快寻到她的耳侧:“婉娘长得好看,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什么叫,给他一个人看?
热烫的话语呼在耳边,惹得她酥痒颤栗一阵,她皱眉回味着刚才话,忽然瞧见耷拉下去的裤脚,这才明白了过来,悄然红了脸色。
这句话不亚于情话那般,让人脸红心跳,这秋日里不时有劳作的汉子路过,放在现代还好,在古代她这样做,的确不太妥当。
望着沈辞玉认真的模样,她忍不住咂咂嘴,没想到这小瞎子看不见,占有欲可是意外地强呢!
两人搀扶着淌过了小河,来到河对岸时,许婉担心沈辞玉湿了衣袍着凉,慌不迭地找了一堆被风刮下来的枯树枝,让他坐在一旁。
接着拿着石头块儿轻轻一划,火星四溅下,干草被慢慢点燃,她伸手扔在了柴堆里,只听呼的一声响,黄色的火苗晃晃悠悠燃起,吐着猩红的火舌吞噬着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
“三郎,你乖乖坐在这里烤火!”许婉一边安顿好他,一边起身准备去地里刨花生。
“可,可是,婉娘……”沈辞玉听闻,一脸紧张地将要起身,‘想和她一起去’六个字还未顺出口,却被她再次按着坐了下去。
“三郎乖,先把衣服烤干,如若不然生了病,便只能躺在家里,不能跟着我出来了。”她温柔地朝他笑笑,弯腰顺手将他皱了的衣袍整理平整。
此话一出,沈辞玉果然没再挣扎,安静地坐了回去。
许婉扛着镢头来到地里,嘴里叼上根狗尾巴草,低头望向了田里。
只见地里种满了各色的蔬菜瓜果,鲜甜软懦的黄瓤红薯、粒儿大饱满的落花生、冒出半截身子带着新鲜泥土的白萝卜心里美、开满紫色小花的紫土豆、脆嫩圆鼓鼓的红绿青椒、红艳艳弯曲着身子的小辣椒灯笼椒……
原本荒凉的寸草不生的粘土地,经过她的一番改造,呈现出一片葱郁盎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