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基了,掌权了,不好吗?”严铮按住她的手,她身上有清凉的馨香,一面安抚他急切的渴求,一面又将灼烧的火苗煽得更加炽热。
他气息滚烫,浓郁的眼神已染上醉意,不复清明,“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
她难耐地弓起身子,眼中已蓄满泪水,口中呜呜难言,只能咬着唇蹙眉摇头。
“求我吧,求我就不逗你。”他轻笑着尽力挑弄,大颗的汗水滴在她散乱的秀发中。
她辗转难逃,修得圆润的指甲在他肩上留了几道红痕,抵抗许久终还是难抑,只能软绵绵地呓语,“求你……”
黎明之前大雪方霁,院中的蜡梅扑簌翕张,悄悄抖落了满身雪,吐露出清浅浮动的暗香。
宫里人都知道司天鉴闹了个大笑话。
说舜才人命逢孤辰,可陛下一连二十多天宿在舜才人宫里。
拿太监们的话来说,就是把吴鉴正的臭嘴堵了个严严实实。拿宫女们的话来说,就是这辈子恐怕没有飞上枝头的机会了。
王令荷自测过批命,就一直静卧养胎,话传到她耳朵里,又变了味。贴身女官成日在床头聒噪,“娘娘再不留心舜氏,就是生下太子也于事无补。”
她不愿听,转身拿帕子遮了脸,“外祖父要的就是个太子,又管我做什么?我巴不得出宫去做姑子。”
女官虽是三司府里带来的,到底也跟着她讨生活,“娘娘,宠都是争来的,您成天南无阿弥陀佛挂在嘴上,陛下怎么会喜欢呢?”
王令荷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就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恨我。阿弥陀佛还是卿卿我我,又有什么区别。”想起他的冷面冷心的样子,不禁涨红了脸不住啜泣。
她在人前从来是心平气和、温柔谦和的模样,女官亦从未见过她气恼伤心,赶紧劝着扶她躺下,“那都是舜氏狐媚手段勾的,娘娘年纪小,是吃亏些。但是有了嫡出子嗣,终归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舜姐姐姿容斐然、风华绝代,又有那样好的家世才学,我怎么同她比……陛下钟爱她,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她的眼泪越发汹涌,渐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那些药,我又怎么侥幸得胎。你告诉外祖父,帮我求求他,待孩子生下来,放我回姑苏去。”
女官叹了口气怒其不争,这样的主子,再怎么尽心伺候也是无望,“好,娘娘歇着吧,我去看看安胎药。”
王令荷躺了两三个月,浑身酸痛却也不及心里酸楚。这样多讲了几句话,越想越伤心难平,憋闷得浑身沉沉得痛起来,小腹尤甚。
她是早死了心的,严铮待她冷若冰霜,一看到她的姓氏,就恨得切齿。可是争鸣园中,他偏偏要同她入一场不醒的朦胧的梦寐,那是她的魔魇。
等孩子平安落地,噩梦就会醒了。
她哭累了,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无名斋的蜡梅到了盛花期,从乾元殿过来的御道上都溢满了清甜的香气。宫门一开,迎面便是满树黄澄澄的花骨朵盖着皑皑白雪,晶莹可爱。檐下摆了四只巨大的熏笼,燃着无味无烟的银屑炭,美人榻亦换上了衬绒的明黄色龙纹椅搭,却是被舜华压在肩下。
她微微侧着脸,半面睡颜映在琉璃雪色中,身上盖着紫貂皮毛,未绾的长发瀑布般恣意垂落,柔顺厚实的皮毛上横卧一条藕臂,从微微翻起的袖口,露出一片雪色。
说不出的慵懒静和。可那里却碍眼的横亘几条并行的疤痕。
严铮将她的手臂收进皮毛下,她便悠悠地醒了。
“你看你,明明怕冷,还跑到这里来睡。”
她半阖着薄如蝉翼的眼睑,眼下浮现了一丝羞赧,“我没有睡着,只是有点头晕。”
他半蹲在榻旁,用额头贴了贴她,“宣太医来看看。”
她缩着脖子,半张脸埋进皮毛下,闷闷道,“哪就这么娇气了。”
勾得严铮不怀好意地捻了一下她的耳垂,低哑道,“那昨晚娇气得要讨饶的人是谁?”
她连忙推高了紫貂皮毛,地鼠一般全身都缩了进去。严铮展臂一收,将她连人带物地抱进屋里去了。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持之应该也快好了,除夕夜的守岁大宴,我叫他一起来,让你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她突然想起了争鸣园的中秋宴,身上的热潮一下褪尽,摇了摇头,“不必了,哥哥不过七品,不合适。”
“那元日之后,我给你晋一晋位分,封个昭容。”
一下子从五品才人到正三品昭容,他就是这样任意妄为。但她也无心计较,“随你,都好。”
“你不知道,我登基以来,只有你在身边时才睡得安稳。晋了位分,再给你换个住处,我看靠着御花园的毓秀宫就很好,地方宽敞,庭院尤甚,还有水池,可以种荷、养鱼,简直赏心悦目、自由自在。下人也要换得力的,你看那个小丫头,是她伺候你,还是你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