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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沉,方雅呆呆地站在门前。
肖美球刚送走开锁师傅,转身见她还杵在门口,眼一瞪,“进来!”
方雅脸色煞白,迈脚跟在肖美球的身后。肖美球冷着脸关上门,反手拿起鸡毛掸子,“跪下!”
眼泪快要流出眼眶了。方雅吸了吸,抖抖擞擞跪在了水泥地上。
肖美球一鸡毛掸子抡过来,方雅终于哭出了声音,哽咽道:“妈妈,我疼……”
“你疼,你疼,你还有脸疼!让你贪玩,让你贪玩!把钥匙都搞丢了!”肖美球按住方雅,剥了裤袜朝屁股上直抽过去,“你还贪不贪玩了?你还贪不贪玩了?”
“疼…妈妈,我疼!妈妈别打了!我乖,唔,我乖……”方雅抽噎着泣不成声,却又不敢躲,也不敢放声哭。
大声哭,会招来邻居。
妈妈不喜欢。
“不许哭!没鬼用,只知道哭!女孩子更要坚强你懂不懂?不许哭!再哭,再给我多跪半小时!”
终于,肖美球抽累了,甩了掸子指着方雅,“跪下!跪好,不许哭!”
方雅屁股上火辣辣疼得厉害,倒掩盖了腿间原本的肿疼。她顺从地跪好,拼命往眼里倒吸眼泪。
泪水却像断线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
“挺直腰!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站要有站相,跪要有跪相。”肖美球拖过一张椅子喘着粗气坐下,捞起地上的鸡毛掸。
方雅刷的挺直腰。
“我说了不许再哭,我的话不作数了?女孩子更要坚强!”肖美球眼一横,冰寒着脸,“你裤袜和裙子为什么那么脏?伸出手!”
方雅摇头。
“伸手!你这么不听话,你爸爸要跟我离婚了,我肯定不要你!”肖美球突然落泪,暮光中偏头看着她哽声道:“你爸爸有狐狸精了,你知道吗?”
方雅仰看着表情委屈的妈妈,摇头。她听不懂妈妈的意思,这个挺腰的跪姿很累,她时刻小心着,怕坚持不住塌了。
“伸手。”
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方雅感觉到了她的伤心,怯怯地看她一眼,想了想,乖顺地伸出手掌。
妈妈犹豫了一下,一鸡毛掸子抽过来。
啪,方雅咬破了唇。
“跟你讲也是白讲!”肖美球扔了鸡毛掸子离开去煮饭,走到一半回过头,“跪好!你爸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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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宋文俊趴在书桌上,盯着台灯下的钥匙看。那是一把旧旧的铜钥匙,上面串着编好的红绳,可以戴在胸前。
“你家换锁了?这么粗糙的锁,不像啊。你这哪捡到的?”高锦擦着头发走进来。
宋文俊没说话,继续盯着钥匙看。过了一会儿,他扭头,“舅舅,徐春西是不是很喜欢方雅?”
“呦呵!你这瓜娃子,不是说了,让你叫人家叔叔了吗?没礼貌!”高锦将毛巾扔过来,盖住了宋文俊的头。
宋文俊黑着脸扯下毛巾,重复:“徐叔叔是不是很喜欢方雅?”
“啊,算是吧。他女儿天天给做妈的带着,跟徐三不亲,叫都不叫他,自然对方雅不错。怎么……”高锦坏笑,斜小外甥一眼,“吃醋了?”
“什么?”宋文俊没听懂,正色道:“我不喜欢吃醋。”
“你这小破孩,还真是一个小破孩!不管平时多聪明,总归是个小破孩!”高锦大发感叹,揉了揉宋文俊的头发,换来宋文俊的退避三舍和满是嫌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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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苗走进园长办公室。女园长见她进来,笑着点了一下头,“还习惯吧?”
“挺习惯的。”顾十苗有点局促不安。
她参加工作不久,这是她成为幼师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是父母找城里的亲戚托关系介绍的。
“那好。我就不多废话,直说了。”园长笑看着她。
顾十苗心里一紧,陪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请园长尽管批评。”
“哪能啊。孩子们多喜欢你,都叫你小老师,小老师的。”园长示意她安心,笑说:“是这样的,你们班有个叫白诗露的小姑娘,聪明、漂亮,是个很能干的小朋友。顾老师,你要多发挥发挥她的特长。”
“好的,园长。我也这么认为的。”
“嗯。对了,六一几个街道幼儿园不是要排节目嘛?”
“我们班排舞台剧《丑小鸭》,我向您汇报过的。”
“这个我知道。”园长笑眯眯的,“我猜主角一定是白诗露吧?”
“我……”顾十苗噎了一下,赔笑:“白诗露的外形气质跟丑小鸭不太像,如果当初排的是《豌豆公主》,倒是好用她。”
“小孩子嘛,可塑性这么强的时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园长笑得很慈祥,“要多给孩子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