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瀑,院儿里的枫树随风摇曳,景石旁落叶琐碎堆叠,昏黄如宫灯。
长珩靠在窗边,慢条斯理地掂了掂酒盅,抬眼垂眉间尽是凉意。
“这人才离开几日啊?我们长珩仙君,就开始拿美酒撒气了?”容昊语气揶揄,一把夺过他手中美酒,喝了一大口。
“你若真舍不得,她就在司命殿,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掳回来,再设个禁制或是结界,多好啊?”
“然后呢?”
长珩回过身,皎皎月光下,满身风华凝于天青色长裳,风席残叶落,却吹不散仙君眼中繁杂不明的情愫。
“让阿榆此生就守着这座冰冷冷的宫殿吗?更何况,禁制结界能瞒过兄君,可要是一时疏忽,兄君察觉到了蹊跷,又该如何?”
容昊侧首看去,长珩的桃花眼该是潋滟迤逦的,但现下有些说不出来的平淡黯然。
千百年来护佑水云天的战神,算到如今,年龄放在云梦泽,至多也才弱冠之年,可长珩身上的枷锁,硬生生磨平了少年意气。
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怜,有了五百多年的欢快日子,一朝黄粱梦醒,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你若想她,也可以去司命殿看看。”想起那日送桑榆过去,里头传来的号啕大哭声,容昊叹息,“娇花都快成哭包了。”
闻言,长珩望向窗外,大殿通往宫门处没点灯,借着月色尚能窥见些许。
长廊很久都未曾这般暗过了。
喉咙微动,他蓦然笑了笑,眼底毫无波澜:“我知道。”
桑榆离开的那夜,容昊亲自送她去的司命殿。
他哪也没去,就坐在殿内应下桑榆那声“是”的玉凳上,紧紧攥着衣襟,清晰地感受着心口一阵一阵的悸动。
桑榆真身有他的一丝元神之力,桑榆疼,他就疼。
那晚,他看着星辰退散,看着天际慢慢亮起,晨风卷着枫叶爬上了石阶,携着甘露吹过他的唇。
这是莲子羹里中和莲子苦涩之物,可他这次尝到之后,口舌都在发涩,身体里隐隐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
他知道她在哭。
“你望着窗外说什么呢?”容昊没听得清,只当他不愿提这事,话锋一转,“什么时候仙考啊?”
长珩敛了敛神,回眼看他:“两日后,想来看?”
容昊一本正经地点头:“正是正是,不过你别给我安排其他席位,我同那帮神仙八字不合。”
知他性子,长珩没有多想,只笑着应下,并未留意到面前人眸中闪过的精光。
……
两日后。
玉京广场位于水云天的中心,连通灵锁门与整个水云天的各处,平日里有不少仙子仙君走动,而仙考这样隆重之日,自然需肃清四方。
小兰花戴着桑榆赶到时,前方已然零零散散站着许多仙子。
紧张地摸了摸发髻上别着的玉簪,小兰花喃喃道:“桑榆,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打了个哈欠,桑榆很想回握她,但自个…眼下化成簪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小声地安慰:“别担心,有我在。”
这几日里,她难得和东方青苍达成共识。
说到底,小兰花仙根受损,天赋修为短时间内很难再有提升,假使参加仙考,真碰上什么凶险境况,自保都是难事。
是以,桑榆决定用幻化成玉簪的,陪小兰花参加仙考,若万一真不走运遇到危险,起码还能带她逃。
而东方青苍呢。
桑榆往后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全是其他仙子。
“你保护好小花妖,本座不会让你们有事。”
小罪仙跟她说得信誓旦旦,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两人找好位置将将站好,桑榆就明显察觉有道视线落在了她们这儿,她转头,便撞进一双不太友善的眼睛。
这不是前几日,来司命殿欺负小兰花的那位仙子?
“小兰花,那凶巴巴的仙子也在啊。”
小兰花循声看去,对上丹音恶狠狠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是丹音仙子……”
听出她仍有些害怕,桑榆困意散了大半,气不打一处来地道:“管她是谁,她要是再欺负你,我就和她打一架。”
小兰花非常相信这话。
那日丹音把她推到在地,转头就气冲冲走了,桑榆和东方青苍现身后,一个喊打一个喊杀的。
要不是她拦着,这两人真就动手了。
念及此,小兰花心中一暖,拍了拍玉簪以示安抚。
仙考很快正式开始。
“三万年前,若非先战神赤地女子以死封印月族士兵,仙族早已被月族所灭,两族之战后,仙族居安思危,众神蒙羞。”
台上三生仙君说到这时,桑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