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宫的院里,枫树上的叶子扑满了青草,被烈风吹进殿内,挂在窗棂的枫叶被长珩一点点捻着。
指尖沾了叶片的晨露,撕抹间生着湿意。
“仙君。”青川快步跨进殿门,径直跪在了地上。
长珩回神,看他这般架势,一颗心瞬时沉到了底,喉结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还是没找着?”
“回仙君,整个水云天都找遍了,还是……”青川是知道长珩有多在乎桑榆的。
桑榆化形至今,住在这丹楹刻桷里无忧无虑地活了五百年,融化了这座冰冷寂静的宫殿,也在宫殿主人的心海里,种满了莲花。
这姑娘,初见之时,俏生生地站在长珩身侧,像是在听仙君说些什么,天池的粼粼水光曝在她的脸上,漂亮而无害。
那日的阳光很是明媚,面前的人更甚明媚。
青川犹豫了很久,上前躬身行礼:“仙君,嗯…这是哪位宫里的仙子?”
不等长珩说话,小姑娘笑嘻嘻地答他:“你就是青川吗?我是…长珩的桑榆。”
彼时,桑榆正在听长珩说有关水云天的事,还没说到他是涌泉宫的主人,所以她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模样很讨喜的小仙女。
这是青川对她的第一印象。
五百多年来,他看着仙君被娇花逐渐“娇”化,从前上战场收获一身大伤小伤的仙君,半声都不会吭。
大约是桑榆刚刚熟悉涌泉宫,误打误撞闯入了长珩疗伤的小殿,瞧见趴在床榻上的人,眼眶倏然就红了。
桑榆平日里很爱笑,遇到什么事都爱笑,那时开口都是哭腔:“我好疼啊,长珩。”
他受伤,她却说她好疼。
长年冷静自持的仙君,心崖那一丝见骨见血的真情被勾出,终是有了归途。
轻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他笑起来:“阿榆,不要哭。”
那也是他第一次唤她阿榆。
然后,伤好了的长珩为了哄娇花放心,硬是过了段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闲散日子。
青川曾想,如果仙君没把她从忘川带回来,谁还会这般心疼他?
在规矩颇多的玉京,或许也永远见不到这样明媚的颜色。
可这抹颜色,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仙君……”青川扫过长珩近乎灰败的脸色,连忙补道,“仙君,说不定桑榆是偷偷溜去云梦泽了,她不是一心想去……”
“她不会去。”长珩打断了他,回想起前段时间骗人去云梦泽的事,眸里闪过痛色。
按桑榆的性子,如今不管去哪,她绝不会去那里。
何况,前几日与东方青苍那战不了了之,他找遍大半个水云天,别说人影,甚至连丁点气息都没捕捉到。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这个念头一出,便传来了坏消息:东方青苍不仅掳走了司命殿的兰花精灵,还将四水宝珠炸了。
四水宝珠控制着水云天潇湘澧沅四水之源,若不及时补救,天水将倒灌整个水云天和云梦泽,必将生灵涂炭。
长珩设想过很多回,肩上担着的责任,会以什么姿态横亘在爱之间。
可是他从未想过是这般,从未想过会是现在。
忧心无数次的画面还是发生了。
与东方青苍对战本就急心于寻人,而后非但承受了桑榆的痛,又马不停蹄地找了一大圈。
修补四水宝珠的时候,长珩再无保留地祭出浑身修为,宝贵得不像话的元神之力,全数流逝。
他心里还在想,须得再快些。
桑榆在等他。
高大的身影在天水与云梦泽中间竖起了坚不可摧的屏障。
渡进了水汽,长珩面色苍白,眉目间已有潮氲。
彻底复原四水宝珠之后,他已是虚汗淋漓。
还是容昊赶来把他送回了涌泉宫。
躺了半日,刚养回点气色,想继续去找桑榆,涌泉宫外蓦地多了许多仙将。
美其名曰是加强玉京的管制,实则是云中君派来监视的人。
毕竟,小兰花被掳走,而他又有一方兰花手帕。
云中君一贯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
望向外头的天色,长珩只觉得神识一片混乱,满目疮痍:“起来说话,外面如何?”
青川直起身子,道:“外面还是眼线密布,都是云中君派来监视仙君的人。”
“仙君,眼下我们还是闭门不出,让云中君打消疑虑为好,毕竟,云中君一直怀疑仙君与那个月族奸细小兰花……”
长珩皱眉:“你也认为她是月族奸细?”
“这还能有假?”青川不知桑榆与小兰花的关系,对此深信不疑,“她被月尊亲自救走,如今所有人甚至都不往司命殿那个方向去。”
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