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尧看到一起下楼的二人,差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用力眨了几下,才确定是认识的楚绒和段橪不错。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一晚上不见,经历了什么。果然,一个屋檐下,真的什么都能发生。
楚尧的眼神在二人间转了又转,搞不拎清,索性直接走过去分开并排的二人。
“你们为什么今天一起下来?”
段橪退后一步,与苏尧拉开距离,他微微侧头,想要听楚绒如何回答。
而楚绒直直地向前走去,看到落在后面盯着她的两个男生,挑眉,“怎么了?”
苏尧跟上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楚绒,“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就是我想要好好学习,在外你帮我补习,在家靠段橪。这不,一举两得。”
苏尧嗤笑,“你他妈倒想得美,当初说好的,你也答应了。”
“他是我哥。”楚绒站定,瞟了一眼在身后的段橪,对苏尧说:“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可能不说话。而且,还剩一年半了,我想好好度过高中。”
苏尧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以后记得还钱。”
“你是个好人。”楚绒真诚地笑了。
“别给我发好人卡。”
顷刻间,苏尧不知道自己在图什么了。他在楚绒面前一再退让,偏离了本来的初衷。
现在面对段橪,他竟不会再想起他妈说“你怎么就不如段橪”时的语气和脸上失望的表情。或许从出生起就注定的轨道,也或许段橪身上确实除了成绩这点外,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羡慕的。
也可能是段橪的那顿饭。
苏尧不会做饭,也没想学过做饭,这件事永远不在考虑范围内。时间,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他确实是个好人。
三人气氛良好地去吃了顿早餐才去图书馆,顾思可到时看到这三人,也免不了惊讶。她看着坐在楚绒对面的段橪,咬了咬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四人学习小组在无言的默契中成立,段橪还是没去清北培尖计划。苏尧话虽那样说,可骨子也有傲气,不稀得这施舍,就也没去。最终去的是顾思可,她想去北京,而且还要跟段橪一个学校,而凭着自己的成绩并没有十足把握,所有她要去,也必须去。
忙起来的时间总会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快到除夕。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年味会重一些。家家户户早早地贴上新联迎这一年一度的新春,楚绒也买了对联贴在陈寻店里的门上。
许冲浑虽浑,干事却是靠谱的。把店里里里外外都装修了个遍,还剩下七千块钱,一毛不差地还给楚绒。
他心里装着事,释怀不了陈寻的死。就凭着中专的毕业证,横冲直撞地想要去考辅警。
这种义气,楚绒能理解。至今未寻到的凶手,成了他们心里的一道疤。
这个冬天,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驻足。有些烂在了那个巷子里,有些迎着阳光在奔跑。
大年三十的晚上,楚绒没回家,还是跟往年一样在店里吃火锅。
许冲吃完家里的一顿,就抱着一堆烟花跑来找她。
有些变了,有些也没变。
楚绒想象不出段晓梅和段橪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样子,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平平常常的一顿晚餐。外面燃放的烟花爆竹,与他们无关。
她怕想,怕与记忆中的场景产生偏差。
许冲开了瓶啤酒,与楚绒手里的瓶子碰了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笑道:“新的一年,还是祝你快乐。”
楚绒心不在焉地摸着啤酒瓶,不断捏住,又放开,“每年都是一样的祝福,能不能有点新意。”
许冲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口,打出一个酒嗝,“哥是觉得你最缺快乐,才年年都祝你快乐。”
许冲与陈寻同龄,念的也是同一所学校,比楚绒认识陈寻还要早得多。据说两人从穿开裆裤就开始在一起玩,从小就是附近有名的混世魔王。
他看起来没心没肺,能干出的混账事比陈寻还要多。而就在陈寻的葬礼上,许冲从头哭到尾,就是止不住。
许冲一声声地“陈寻”、“寻哥”地叫着,从呜咽到嚎啕大哭,没了力气,又不断哀嚎着。
楚绒十七年来,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可以哭到这种地步,不管不顾,任由自己所有的悲恸发泄出来。连带着恨,他说总要一命偿一命。
楚绒“切”了一声,不屑,“你算什么哥,别给脸不要脸。”
许冲乐呵两声,把啤酒一口灌下去,瓶子用力掷到地上。又接连开了一瓶,突然暴力地开始拍桌子,“人这辈子,活着到底图什么!操他妈的,真搞不懂!”
楚绒冷静地回:“我也不知道。”
她推开许冲的手臂,“轻点,别把桌子拍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