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橪弯着腰,朝楚绒伸出手,瞳孔黑漆漆的,盯着楚绒,他问:“看到了吗?”
楚绒仰着脸,抿唇。
“起来。”段橪接着说,手又往她的方向伸了一寸。
楚绒把手递给他,借着力起来,腿蹲地有些麻,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一下,还好段橪快速扶住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南京?”楚绒问。
段橪松开楚绒的手,蹲下去捏她的小腿,“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楚绒无视他的装傻,“五千块钱是你放的吧?”
段橪淡淡“嗯”了声,揉完一只腿,换去揉另一只。
“为什么?”
段橪:“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怜悯,说不清。”
楚绒低头看他,“不是你的错。”
这么一句话算不得安慰,只是用了杠杆原理,楚绒想把段橪心头压的石头撬开。
揉完,段橪抬起头,“还麻吗?”
楚绒摇头。
段橪站起身,“走吧,去吃饭。”
他环顾了一周,这个站台小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里等公交。对面一排店铺,楚绒喜欢吃其中一家的烤面筋。
段橪带着楚绒找了一圈记忆中的店,没有找到。当他正要返回再来一圈的时候,楚绒适时出声提醒,“那家店已经换了。”
“看来你记性比我好。”段橪笑着,没有责怪楚绒为什么走过的时候不说。
他问:“那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
段橪闻言拍了下楚绒的后脑勺,“没胃口也得吃,那就去喝粥吧。”
这般的亲昵,把楚绒拍愣了,她站在原地,瞪着段橪。
段橪回头,“走啊。”
“你为什么要来南京?”
段橪走过去,轻推了楚绒的后背,将她往前带,“带你回家,怕你被打得回不去。”
楚绒以前还真没发现段橪竟然这么幽默,一下子能说一个连接一个的冷笑话。
她扫开段橪的手,严肃道:“认真点。”
“没骗你。”段橪抬起手,重新覆了上去,这次是直接握住楚绒的肩,“你小时候又没少被打,奶奶下手每次都那么重,谁知道现在是不是会更加狠了些。”
这话没说错,楚绒不吃饭的时候,王秀就拿着衣服架子打她。从楼上追到楼下,一路追一路骂。那跑得,有时候段橪都追不上。
楚绒顿了顿,“你还当她是奶奶吗?”
王秀在楚健出事后,第一个声讨的就是段橪。要不是段橪命大,估计也活不过那时候。
“是,包括楚健也永远是。”段橪的语气太过坚定,容不得楚绒置喙半分。
她舔了舔唇,没再说。
两人吃完后,开了一间房。这时候去茴城的票已经没了,段橪问楚绒要不要再待两天回去。难得来,好歹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感情还是有的。
楚绒说:“算了,没什么好待的。”
过了一会儿,楚绒才想到:“妈知道吗?”
“我说你去同学家了。”
开的是两张床,两个人也没事可做,各自躺在床头。
十分钟后,段橪起身去卫生间,很快出来,他翻看了一下楚绒的书包,里面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
这时,他才发现楚绒这身衣服还是昨天的。放下书包,转身问楚绒:“你昨天睡哪里了?”
楚绒翻了一下身,继续看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黑眼圈有几分幽深。
“楼道。”
段橪:“......”
骂不出来,心疼占了上风。
这丫头,死心眼的人更多时候谈不上聪明。
段橪没说话,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多了个袋子。他把里面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而后递给楚绒让她去洗澡。
三十八九度的天不洗澡,也亏得她能受得住。
楚绒接过翻了翻,碰到一条粉色内裤的时候,往里塞了又塞。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来她的衣服都是段橪洗的,包括内衣都是。
已然成了一个习惯,可现在两人都成年了,男女有别还是要的。就算她以后不找男朋友,但段橪应该会和其他女生谈恋爱。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去,那他以后肯定也会给别的女生洗内裤。
这个认知,让楚绒心里并不好受。
洗了澡,楚绒把旧的内裤也带着自己洗了,出来找晾衣架。
段橪看到楚绒手里的内裤,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还在诧异着怎么今天开始自己洗衣服了,往卫生间里一看,原来只洗了内裤。
他眸子暗了暗,一言不发地关了卫生间的门。
再出来时,楚绒已经吹好了头发,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