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昇逐渐远去的背影,槐序胸口紧贴着的玄龙玉佩似乎也隐隐发烫。
第二日辰时,槐序正陪着庭月站在主将营帐前,庭月不肯随朝廷派的人回京,双方正僵持着,有几个士兵押着一对妇孺走了进来。
那妇女面色惨淡,灰头土脸,一双眼失去了神采,手中却紧紧护着身边的女孩。
女孩虽身着粗布麻衣,却也是剪裁得体刚好合身,发髻上还别着一只漂亮的簪子,她生了一双灵动的眼,漆黑的瞳孔滴溜溜的四处看,看得出来家贫,却被养的很好。
女孩本怯怯的瑟缩在妇人身边,忽然看见了站在主将营帐前的庭月和槐序,她眼前一亮,就要跑过来。
“莹莹!”妇人惊呼。
士兵也赶紧摁住了她。
女孩脆生生的喊道:“庭月姐姐!”
庭月和槐序的目光越过士兵看向那对妇孺,二人皆是一愣。
庭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过女孩,冷着脸呵斥士兵:“她们只是一介妇孺,为何将她们押来?”
士兵为难:“回禀郡主,她们便是帮助那南梁细作躲过追查的妇孺,她们知情不报,帮着南梁细作瞒天过海,等同于大燕叛徒,若不是她们,居门关不至于被破,殿下更不会遇俘。”
妇人听闻此言,身体僵硬片刻,随后眼中蓄满了泪水,看向士兵的目光满是悲愤。
槐序轻声道:“出了事便将一切罪责归咎于妇孺,真是好没道理。”
士兵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道:“沈姑娘慎言,这是军令。”
女孩拉着庭月的手,仰头看着她道:“庭月姐姐,那个人威胁娘亲,娘亲若是不听他的话,他会把我也杀掉,我娘亲不是故意的。”
庭月安抚性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随后看向士兵:“我会去同刘将军交涉,在此之前,你们不可为难她们。”
待庭月离开后,槐序蹲下身看向女孩:“你叫莹莹是吗?”
莹莹乖巧的点点头,槐序将身上的狐裘脱下,笼在了她身上,“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和你的娘亲呆在军营里至少可以护你们平安。”
莹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槐序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妇人,那妇人也正眼含热泪的望着她,开口道:“沈姑娘……”
槐序站起身拉过她的手,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受苦了。”
几月前槐序被绑匪抓走的那日,是她第一次听到莹莹的声音,几年的战乱导致不少关内平民家散人亡、生活贫苦,长陵城内的百姓们不少都逃了出去,剩下的皆是早已麻木,或者有所牵绊之人。
那时险些丧命在人贩子手下的槐序虽不同情绑匪,却也并不觉得他可恨,因饱受战乱之苦,他家中妻儿一个一个离他而去,只剩一个乖巧懂事却生着重病的女儿。
槐序央了庭月,拜托她找去了大夫给莹莹治疗,那日她扮做庭月的婢女,随她一同去看望莹莹。
莹莹病治得很好,在医馆内帮着大夫磨药。
槐序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同庭月说话的莹莹,她从没询问过自己的爹爹去了哪里,可她看似坚强的外表下还是时常流露出落寞的情绪。
那日槐序回去时,意外看见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凶神恶煞的拿着菜刀,两步并做一步,快步走到矮墙下蜷缩的乞儿身边。
她下意识想去阻拦,未曾想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干饼丢给了乞儿,随后粗声粗气的说:“等俺给俺婆娘熬好了粥给也你拿一碗,俺婆娘觉浅,你若敢再半夜敲俺家门,俺这菜刀就真砍下来了!”
槐序看着男子,男子却没看见她,径直走回家中继续做饭。
连续两日,槐序次次都去长陵城内,看这男子给乞儿分食。
男子终于注意到了她,他面露戒备的看向不远处站在树下的槐序,槐序立马装作崴了脚,扶着树,皱着小脸。
男子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来,道:“你这女娃俺瞧着眼生,可是居门关内的流民?”
槐序还未回答,他便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说:“不对,你穿的这样好,难道是郡守的亲戚?”
槐序扬起笑脸:“我不是长陵人,只是暂住在这里,大哥可否行行好,我不小心崴了脚,无法再行走了。”
男子闻言只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便匆匆回了家,不多时,一个容貌清秀的妇人随着男子走出了屋子。
妇人面容温和,上前将槐序掺进了家中,让她坐下给她倒了茶水。
槐序甫一进门就看见了厅堂前长桌上摆放着的灵位,妇人解释说,这是他们的儿子,三年前战死了,却连骸骨也没能寻回来。
后来槐序得知,妇人的娘家经商,自小养尊处优住在京都,却在十六岁那年与马夫一见钟情,家中不同意,她便离经叛道的同马夫私奔至长陵。
后来两人生了个儿子,马夫勤快,什么活计都做,渐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