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骨(1 / 2)

“陈珂!你不许跪他!”

声音越过人群中将要跪地相送的陈珂,直奔太子的车架而去。

李与塘生平第一次见到满朝文武全副素白列队城门,只为送一封降书到西凉边境。

而这封降书正是太子沉钰亲自送出的。

他的车马被那一声斥责拦下,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陈珂”这个名字。

李与塘一身红衣站在茫茫缟素中,剑犹在手,只是尚未出鞘。

“殿下为何要送降书?边境战士苦守孤城,胜败犹未可知却在这时送一道降书去往边境!是想让我武朝将士都成为笑话吗?”

没有人敢上前拦她,也或者,所有人也都在默默祈祷这封降书送不出去,李与塘的这句话也是他们心底的声音,可无奈的是,武朝国库亏空多年,军饷都是靠士族支持,根本无力再支撑这一次又一次的战事。

沉钰在车马中看着手中的降书沉默了很久,他卸去冠带,脱去长靴,光脚下了马车。

他看着明艳如春的李与塘此时愤怒不甘的眼睛,举着降书一步一步走向她,从她手中抽出长剑,一剑刺入左臂肱骨削去整块皮肉。

李与塘看得最真切,整块皮肉从他左臂脱落,那白骨瞬间被血色覆盖,盛放降书的锦盒也被血浸染。沉钰止不住发抖,喉间隐隐有呜咽之音。

“你……殿下这是……”李与塘和众人皆震惊,群臣纷纷跪下身。

沉钰仍高举降书,强忍住抖动的嘴角,“我知道………这是一份耻辱,没有人愿意担此骂名,可这也是……我武朝的百姓唯一的生机,边境将士累累白骨,才换得阁下众卿尚能苟全,可你们能保全他们的家眷吃饱穿暖,有枝可依吗?说到底,我们坐在高阁之上的人纷争不休,争的究竟是什么?”

“家国不在一纸降书上,而是长在每一具血肉之躯上!以大义诓骗百姓容易,为百姓挽大厦将倾却难,今日之耻,终究是因为我们这些庙堂之人无能所致,我愿意把这份耻辱刺在肱骨之上,望众卿阁老铭记,武朝的每一寸江山都有它的血肉。”

沉钰说罢,将剑交给李与塘,微微抬起左臂:“李姑娘剑法精绝,想必刺字也是稳的。”

李与塘此时已经说不出话,那时她刚刚成为李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一心想为李家光耀门楣,这一番话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

她握剑的手几番颤抖,拿起又放下了许多次,她听着朝臣们隐约传来的哭声,强忍着热泪,问他:“殿下要刺什么字?”

沉钰想了想,“就刺‘仁’字吧。”

李与塘想起剑尖划过白骨的声音和刺鼻的血腥味,眉头紧皱,她此时望着不远处的株野的城门,出声叫停了囚车。

“先不着急进城,回去告诉曹子戴,他想要的在城郊雁南别苑,我们去那等他。”李与塘半闭着眼睛,仍然没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杀手有些不服,“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与塘抬眼看看他,“因为我知道你们主子要什么,你知道么?”

杀手想了想,只能吩咐手下回城送信,押着两人改道雁南别苑。

长兰听到“雁南别苑”四个字眼睛放大,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审视着李与塘,“废太子沉钰的住所,你……敢去?”

“有何不敢。”

长兰凑近她,“你当初……可是差一点成为太子妃的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留恋?”

李与塘像被塞了一条麻绳,想说什么却觉得麻绳的另一端被人死死拽着,她只好别开脸装睡。

长兰看出她在逃避,在她看来,让李与塘讳莫如深的,不止当初她没有选择站在太子沉钰一边,而是她故意避开的自己的真心。

毕竟只要见过太子沉钰和籍籍无名的陈珂,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雁南别院四面环山,建在一片荒湖之上,累时经年,湖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湖底干巴巴的水草,已经枯黄杂乱的铺满整个别苑。

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大门上依然贴着“仁熙六年”的封条,当然,字迹早已暗淡,难以辨认,只有李与塘清晰的记着那一年的七月初七,是沉钰生辰的那一天。

她站在门前望着匾上依旧温润的笔锋,小心藏起眼中不慎翻起的浪潮。

“李三娘,你是叫我来这看你睹物思人的吗?”曹子戴一脸烦躁,看着这破败的旧别苑觉得李与塘诚心在耍他,他要的是沉钰的下落,而不是一座死宅。

“这就是你要的废太子沉钰的下落。”李与塘拔剑斩落了门锁和封条,打开了别院大门。

曹子戴正要说什么,李与塘却没等他自顾自进了门。

一行人跟着李与塘穿过破败的长亭,处处充斥着死寂的回廊,终于来到落满漫漫长灰的祠堂。

一具黑漆雕纹的棺椁停放在正堂中间。

宫变中败落的废太子沉钰饮下毒酒,尸身却不允许入皇陵,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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