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都快要及笄的人了,还整日这么毛毛躁躁的。”
被一打岔,雾杳瞬间把擦手指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扶光熟稔地将她手帕收入袖中都未注意。
在琲朝,女子及笄是十八岁,也大多是在这个年龄段成亲。
雾杳急得都快结巴了,“哎、哎呀!不和你聊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和你说正事呢!”
扶光的嗓音属于敲冰戛玉般的清冷一类,此时笑起来,却如蜜豆沙冰般酥润润的,略略带点儿类似力竭哭哑后的鼻音,格外惑人。
他将雾杳从露台牵到塔内,自己则懒散抱肩,往木门上的绮疏上闲闲一靠,挡住了风口,“你说,我听着呢。”
在这个世界上,姐姐许明姌在雾杳心里排第一,扶光紧追其后是第二。
但若论遇事找人商量,那人选必定还是扶光。
在扶光并未从外室子成为国公府世子、雾杳也没被雾家找回去前,他们相依相偎着在边关度过了最难熬的七年时光。雾杳六岁时,他们一同吃观音土,在乱葬岗中翻找腐肉;雾杳八岁时,两人穿梭在尸山血海的战场废墟中,为军士递汤药、包扎伤口;雾杳十岁时,故意双双被俘,到敌军军营纵火……桩桩件件,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相识十二年,雾杳十七,扶光也二十了,早已长成了她心中无所不能的模样。
英国公府“一门四将”,在扶光回府后,成了“一门五将”。
他便是近百年来,最耀目的那第五名将军。年少成名的将军。
此外,他亦曾是最耀目的太学生。经史子集,倒背如流;礼乐书数,更是令他人难望项背。
雾杳自己虽是两眼抓瞎,但她觉得,扶光一定能解决她这次的困境的。
雾杳眨巴了两下羽毛扇似的浓睫,仰着脖子期待地看向扶光,“你知道德愔太子哦不,景王回京的事吧?”
扶光扯开雾杳领口松散的系带,慢条斯理地替她重新笼了笼大氅,认真打起着绳结,随口应道:“嗯,毕竟是前太子,又是死而复生身中奇毒,朝中哪儿有不沸然的。”
德愔太子沈渊是当今圣上的哥哥。
但他们并非同胞兄妹。
雾杳正愁得如热地上蚰蜒般,一刻也不得安生,不禁一把握住了眼前扶光那将自己晃得心烦的十指,“昨日那病秧子派人来我家下聘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替姐姐嫁过去!”
“砰——!”焰火激空。
没系紧的大氅猝然滑落肩头,被扶光快步上前揽住。
雾杳几乎是整个人被虚虚圈在了怀中,扶光的声音从头顶高高地落下来,虽仍萦绕着未散的笑意,却被寒风吹得有几分凉飔飔的,“……嫁人?你不是与雾二小姐向来要好得夜夜抵足而眠么,怎么竟要抢人家的婚事了?”
“什么叫抢呀?!”
大氅差点沾灰,雾杳不敢再乱动,站得笔管条直,乖乖由扶光摆弄着,她嘴巴噘得能挂葫芦瓢,“当年这亲事本就是先皇下旨定给我的,是我走丢了,才不得已换成姐姐的嘛!难道不该还给我?更何况,那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咽气了,哪儿用得着抢他呀?人人避之不及呢!”
她在扶光面前习惯了无遮无拦,又因着心急火燎,语气不免刻毒。
雾杳本是前任女学山长,雾雨的独女。
但在一岁时被拍花子掳走,直到跟随于胧明关一役中大显身手、面圣受封的扶光入京,才被认回雾家。
许明姌是雾雨的养女。虽比雾杳大一岁,却是“雾二小姐”,随雾杳父亲许晓泊的姓。
“好阿忱,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大氅恢复整洁的雾杳费力扒拉着扶光高瘦的肩膀,从他怀中探出小脑袋,双手合十,“好不——”好嘛。
她的话音陡然噎住。
“哧喇喇。”又一大片焰火如星雨散落。
却没能照亮扶光的眼底。
扶光的母亲是云湄族的人,他继承了一双独特的眼睛,颜色是春日里笼着淡烟疏雨般的嫩柳色,中间还泛着一圈浅金。无论何时,都美得令人神摇魂荡。
除了现在。
雾杳这才发现,扶光今日似乎情绪不高。
笑容褪去后,神情影沉沉的,教她只想夺路而逃。
怎么回事?难不成景王有问题?
御医不是断言他活不过十年么,应该对圣上没有威胁啊。莫非,真如当年风传那般,是圣上对他下的手……
“为什么想嫁他?”扶光俯首,好让雾杳搭在他肩上的双臂更轻松些,也……更贴近些。雾杳身不由主地要却步,却被箍住了腰。
轻之又轻地被箍住。
但她再生不出半分退悔之意。
扶光就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让雾杳怀疑自己再多挪一分,就会被捏成齑粉。
二人近得呼吸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