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从哪里弄来的香料说是可以安神止痛,用上后也的确有效。可渐渐地钟橙就发现不对劲了,自己似乎离不开这香了,一日不用香一日就心神不宁。
她本就是个心细的人,察觉后并没有声张而是一如往常的待柳氏。一日,她故意在白日点香,又哄着品红在西次间陪自己。果然,心里有鬼的柳氏急忙赶过来要将品红带出去。在品红不肯之下说出了熏香的秘密。原来这香里添了大量的“乌香”,就是为让她听话的。
《本草纲目》中记载:阿片,俗作“鸦片”。可用于止泻、镇痛、泄痢、风瘫、正头风、痰喘、久咳、小儿慢脾风等症。而“乌香”就是鸦片的“雅称”!
小姑娘虽不知乌香为何物却也明白自己必须戒掉它。每晚等柳氏走后,她便熄灭熏香,开窗通风。被戒断折磨的睡不着觉,她便起床抄写经文乞求神佛的保佑。可她身体本就先天不足,又遭柳氏背叛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同时戒断反应令她整日茶饭不进,夜里又无法安眠。很快,她的身子就垮了下来,最终一场小小的风寒带走了她。
人死后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受到的待遇却不同于钟橙的记述。珍贵的补品与食材、名贵的首饰与衣料、眼线们虽不亲近但算精心的服侍、柳氏的收敛、下人们议论的定国公夫妇的冷战......以及,从不曾见过的熏香。
所以,不论是为钟橙还是为自己,柳氏必须死。她死了才能将脏水泼在杨氏身上,才能让姬氏意识到,再不出手,这个孙女儿就会死第三回。也许姬氏会因孙女儿长得像儿媳而厌恶她,但钟橙也是二房唯一的骨血。而她,赌的就是老太太的那一点儿怜子之心。
只有走出养体轩、脱离姬氏和杨氏的控制,自己才有机会接触外界,才有机会找到“回家”的方法。而嫁人,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钟橙已经十九岁,她的婚事不会再拖下去,最迟明年下半年就会出嫁。经此一事,姬氏大概率会一面保护钟橙的人身安全,一面尽快安排她出嫁。曙光,就要来临!
“钟橙”正要吹灯歇息就听到有人进了正堂。这么晚,来人只会是品绿。果然,那丫头寻着亮光进了东稍间。
二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讲话。
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开口,“钟橙”有些不耐烦:“何事?”
品绿见状赶忙回话:“听姐姐们说,养体轩的事儿以后归荣安堂管。”
“钟橙”:哦。
“夫人打算将小姐嫁给娘家侄子...听说是门鼎好的婚事...可是,太夫人不准...”
“钟橙”:哦。
品绿有些急了:“自打三月前,今儿公爷是头回去全福堂用饭,夜里还在那儿歇下了。听说要了两回水呢!”
她自个儿说完这话立马懊恼起来,怎么和小姐说起这个来?她...应该听不懂吧?
她抬起眼观瞧“钟橙”的脸色,见她并没生气,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钟橙”直接点破了她的小心思。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难道是怕我杀了你,所以大半夜不睡觉特意来这儿示好?”
心思被人说中后品绿也不再扭捏恢复了往日的干脆,“活生生的人死了,而且多少和奴婢有关联...不害怕才怪吧?奴婢...奴婢只希望您看在奴婢还算听话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之前的不恭。”说罢脆生生地跪在了地上,一副我诚恳认错的姿态。
“钟橙”是真不习惯被人跪,可也不好扶起她,只好假装起身活动避开了她跪的方向。
品绿不知“钟橙”是何意,吓得没敢动地方。自打她进了这深宅大院,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家子骨肉竟还算计来算计去的......
柳氏因为掺和进主子间的争斗白白丢了性命......那自己呢?头上有两层主子。身契在老的手里不能不听话,可这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杀个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怕自己的下场还不如柳氏呢。
唉...可若不争强好胜,每月哪来的五百钱?没有这钱,娘拿什么看病养病,哥嫂拿什么还债,日子还怎么过?她不悔,就是...觉得有点高估自己的聪明了。
在主子眼里,再聪明的奴婢不也是奴婢吗?想要你命和捏死一只蚂蚁有啥区别?看看今天那些官差谄媚的样子,还“误食鼠药”,堂堂公府小姐的饭菜里怎么会出现鼠药?可最后不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嘛。
如今,柳氏的尸身被扔进了乱葬岗连口棺材都没有,品红疯疯癫癫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听说明日就要被带到庄子上养病去了。说是养病,这和被撵出去自生自灭有啥区别?
品绿是越想越伤心,好似马上就要去了黄泉路一般,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
“钟橙”无奈地看了看她,“起来!再哭就毒死你。”
品绿立马起身、擦脸动作一气呵成,“奴婢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她刚要退下,又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