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个朋友。”
小夭吓了一跳,父王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身后,她像小孩子做错事般,慌张地将镜子收起来,但又觉得有些尴尬,又把镜子掏了出来。
小夭微微脸红,轻轻补充道,“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俊帝看那人白衣白发,大荒之内,说得上名字的也只有神农义军的白发军师了。
“这位朋友,值得你永远记忆吗。”俊帝看着小夭,面带思索。
小夭点点头。
“父王,”小夭想了想,怯怯地开口,“哥哥说,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自己做主。”
俊帝慈爱地摸了摸小夭的脑袋,他明白,小夭在问他什么。
“作为帝王,我明白王子王姬的婚事从来都身不由己。”
“但,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够感到圆满。”
“什么才算圆满呢?”小夭歪着头,思索道。
“作为一国的王姬,总会听到周围不同的声音。”俊帝看着小夭和那人相似的脸,想起记忆里那女子也是如花般的年龄,缓缓开口。
“人们总会将你的身份和地位与和你结婚的人所匹配,身份地位对等,他们就觉得你们般配。但只有你自己内心能够真心实意感到幸福的时候,才算圆满。”
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俊帝慈爱地抚摸着小夭的脑袋,“当周围人的声音和你心里的声音不一致的时候,你要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内心的选择……如果我内心选择的那条路注定艰难呢,如果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会与我相守呢。
如果结局是分离,我还要去选吗。
小夭沉默不语,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随心而活,平民如此,王子王姬亦如此。
俊帝还想说些什么,小夭佯装打了还欠,给了俊帝一个大大的笑容。
“父王,我困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
俊帝笑呵呵地把小夭拉起来,送她回寝殿。
若不是那人……倒还好,如果是那人……
俊帝看着小夭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身影,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各世家的邀请、王族们的聚会,酒桌上的推杯换盏,陌生男女的小心恭维与讨好,让小夭第一次感受到了王姬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附加价值。
她看到的东西,只要视线多停留了几秒,马上就会有人讨好笑着双手奉上。
她应邀赴宴,从不必看最末端的位置,因为她的位置只会被安排在主要的那几个座位。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有一天她无缘由的笑了一下,都会有人暗地讨论。
小夭终于明白俊帝说得“周围人的声音”了,哪怕她冷着脸,都会有人阿谀奉承般说她与哪个世家公子看起来比较般配。
她本以为虚情假意只会出现在风月场,没想到身边处处都有人对她曲意逢迎。
就是这样身份尊贵、风光无限的高辛大王姬,在想起相柳的时候,总会带着点玟小六的肌肉记忆。
有时候梦到相柳,身为王姬的她也会不顾形象地吱哇乱叫,梦里她对那个白发军师连连磕头,跪地求饶,然后带着满头大汗惊醒。
有时候梦到相柳,却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相柳狠狠地把她的脑袋按在水里。于是她又吱哇乱叫地惊醒,看到跪地请罪的一众侍女。
俊帝问她做了什么恶梦,她有些尴尬,无法直说。
于是俊帝便派人给小夭送来安神汤,小夭谢过俊帝,看着那安神汤不由苦笑,再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
夜夜有好梦,夜夜梦相柳。
她成为王姬后,不留余力地帮助玱玹。
在轩辕山,她怒斥自己两个舅舅和一众官员,为玱玹回轩辕山造势铺路。
在轩辕城,她举办聚会,邀请各世家子弟,为玱玹结交各路人马提供机会。
一日日,一天天的精心筹划,小夭感到非常疲倦,她有些想念清水镇的日子,想念那个有时温柔,有时冷酷的相柳。
玱玹也看出了她的勉强,于是便带着小夭去歌舞坊看舞听曲。
歌舞坊是只卖歌舞的艺坊,因此男男女女都可以来。
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小夭有些无法适从,只呆站在楼梯那边看着里面各色人群。
她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
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人锦衣玉冠,黑发红衣,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迎面走来。
她的眼球牵动她的身体,就像在山洞里跌跌撞撞追随唯一亮光一样,追随他。
整个歌舞坊乱糟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的眼里只有他。
那人与她对视一眼,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她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