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盈背对着他,震惊过后,笑意愈盛。
原来是祁月王子。
竟然是祁月王子?!
她师从高人,学过兵法,稍微有点军事上的见识和敏锐。昨夜与谢氏缠斗的,并非迎亲队伍,而是铁甲铮铮的勒齐精兵。勒齐此行,恐怕和亲是假,转移雍朝目光,领兵暗度陈仓才是真。
现在领头的大肥鱼正在她跟前翘尾巴,而她从来都不是父皇那种怂包。
沈持盈眯眸望了望天际,默了数息,在祁月不耐时,面色惊惶地转过身子。
恰在此刻,朝阳于山川红黛之间喷薄而出,光耀云海,灿烂锦绣,少女破烂的汉家衣衫笼在云雾霞辉中,每一根乌黑的发丝,每一缕褴褛的布帛,都渲染出柔和的光晕。雪肌冰肤,白得炫目,皓腕间则缠绕着一串紫檀佛珠。
雍朝尚佛,男女皆喜戴佛珠。但据祁月所知,女子偏好数圈小颗的珠子,更能衬出纤柔之美,但她腕上的这串却是单圈,颗颗圆润光滑,饱满硕大,顶级品相,更适宜高大的贵族男子佩戴。如今圈住腻白的细腕,强悍和柔弱,对比鲜明,使人更欲摧折。
楚楚可怜的桃花眸里蓄满一汪泪水,睫毛是连勒齐女子都无法比拟的纤长浓密。美丽的水眸轻轻一眨,仿佛春日花露沾在天鹅的羽翅上,只消轻盈一振,晶莹剔透的露珠儿便滴滴滚落,每一滴都砸得祁月心碎。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近妖魅的女子,这是连母妃都无法比拟的仙姿玉色。
犹记当初,父王在病重昏迷的母妃床前,一贯溢满霸道强悍之气的浓眉深目凄冷萧索,用不熟练的汉话吟叹:“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他印象里的母妃,是被掳来的无数汉家女子中最美丽的一个。但,其他女子只是雍朝割让的九城中的两脚羊,年岁到了,便要被奉入王都,供贵族取乐。如果前线雍朝军队胜了,这些女子便成为勒齐败军之将的发泄口,日夜磋磨折辱,生不如死。
他的母妃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被潜入江南的父王亲手掳走的女人,受尽宠爱,连王后都不敢给她立规矩。
母妃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柔弱可欺,未语泪先流,他瞧不上,自然无法体味父王眼中的迷恋和占有欲。然而今日,上天叫他见到了洛河神女,他便瞬间理解了父王的痴绝。
汉家女,果然多祸水。
他举起手掌,众人停了下来。
勒齐借和亲之名,降低昏君庸臣的防范之心,并勾结内应,将勒齐军队化整为零散入晏京、覃城这两座巍峨雄城周围。在北疆则贿赂监军,以圣旨压人,打乱主将谢凛的部署,调虎离山,一举攻破北疆防线,逼得谢凛只能弃城,率领威名赫赫的谢家军步步回撤,保卫京都。而他,本应驰援王兄,围困京都,斩杀谢家二公子谢敛,拿下这块勒齐垂涎已久的肥肉。但在此之前,他想带走他的神女。
“公主殿下,悬崖危险,快来小王这里。”他步步近前,语气温柔,带着诱哄和蛊惑,“别怕,你是我的王妃,无论雍朝如何,我都会护住你。”见到她真容后,祁月便知道,勒齐众王子不会任由如此尤物落入他的怀中,但只要抬出亡故的母妃,父王必然不忍拒绝他。
貌美公主桃花眸水雾迷蒙,颤抖着柔细的嗓音问:“雍朝怎么了?你、你们想干什么?”
祁月笑了。
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但这份机灵配着柔弱的嫩壳,除了更引人贪欲外,实在无甚用处。他不认为把军情透露给一介弱质女流会有什么危险,尤其是这女子就在自己股掌之间。
“王兄已围困京都,接下来小王会带公主去京都亲眼瞧瞧我勒齐儿郎是何等勇武。”他朝她伸出手,“乖,先告诉小王你的名字。”
公主睁大眼睛,桃花眸里盛满恐惧、悲伤,还有他的影子。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就跳下去!”
祁月不退反进,眼神玩味,忽道:“公主,您衣裳碎了。”
她倏地低头查看,腰间裂帛下,一截细腻柔滑的酥腰隐约可见。她慌忙捂住,但里衣本就残破不堪,捂了纤腰便露出小巧可爱的圆圆肚脐,急得她泪如泉涌,串串晶莹,折射着流丽日光,愈显清美可怜。
祁月放下心来。既然尚且在意羞耻,便说明死志并不坚定。随即他又自嘲自己太过小心。雍朝早就烂到骨子里,朝廷有宰相与勒齐暗通款曲,前线有监军打压猛将,受贿卖国,区区一介女子又能有几寸傲骨?
含泪的水眸,纤细的玉臂,清瘦的腰肢,连裸露的足弓都是一握即碎的脆弱。
真是,令人安心的美啊。
望望天色,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耐心告罄,遂不再试探,大步跨前拉住她的手臂,嘴上还在劝:“公主莫怕——你!”
前一刻还弱柳扶风的小公主突然玉臂翻转,纤腰一拧,刹那间脱出桎梏,凌厉金光一闪,簪尾掠过祁月面颊,带飞一串血珠。
祁月虽惊不乱,一一拆解对方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