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你在做什么呢?
那时的谭鹿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个放学回家只会乖乖捧着课本写作业的小姑娘。她或许早就不记得小时候自己那些“打遍小区无敌手、无论走哪儿,身后总跟着一大批殷勤、狗腿的小跟班”的光辉事迹了,但她一定不会忘记她曾经无意间撞见过如今已然久病缠身的祖父何心慈头戴着大盖帽,肩别着当时的她都数不清多少条横杠的肩章,站在阳光底下笑得恣意,洒脱的画面。
因为啊,就算她忘了,家中那张老照片却不会撒谎。
那是一张有些年岁的照片,四周已经泛黄,胶片中央甚至还出现了一粒粒的零星白点,但照片上三个穿军装,拿军帽,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却不管过了多少年依旧故人如斯,美人如画。
“蓓蓓啊,外公跟你说啊,这个是外公。”第一次翻出这张照片的时候,谭鹿三岁。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景象,彼时的谭鹿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拿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疙瘩刨出来的照片还以为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屁颠屁颠迈着“哒哒”的步子就去找疼爱自己的外公“邀功”了。
“外,外公,那这两个是谁啊?”三岁的谭鹿比起同龄孩子已经相当智慧了,她的语言天赋似乎分外优秀,在别的孩子还在颠三倒四学说短语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条理清楚,逻辑清晰地一句句往外蹦长句了。因此何心慈每次和她说话就总是像对待大人一样,半分不敢懈怠。
“这两个啊……”摩挲着照片上那两张年轻的脸,老头子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回忆。只可惜那时的谭鹿还小,还看不懂祖父眼底深切的情感,见祖父只顾着摸照片还以为祖父不想和自己玩,咿咿呀呀闹着就要下来。吓得何心慈一下就收紧了臂弯,再不敢走神。
“他们一个叫任勇年,化名任浩;一个叫严义忠,化名严宇,都是外公当年警队里的战友啊。”
“那他们现在呢?”小小的谭鹿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求知欲十足地盯着何心慈,那像鹌鹑一样鼓起的腮帮子看得人直想戳一戳,再捏一捏,谁还顾得再问答她那些刨根究底的“十万个为什么”。
可何心慈面对如此可爱的小孙女却少了往日恨不得天天逗弄的心思,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年婉儿走的时候,沝儿才七岁……还有那两个孩子……唉,说到底还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