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不客气。”
“宇一,不得无理。”从垂下的车帘后突然传出一道清儒的声音。
那声音真好听,好听得让人想起天上的云朵、晚间的和风、缓缓流淌的河流,以及夏日的冰饮子。
叫宇一的后生噤了声。
随后车帘被轻轻拉起,锦衣公子不疾不徐地下了马车,仍如先前那般对少女微微颔首,“家仆性情莽撞,言语冲撞处还请见谅。”说着将小臂伸到她面前:“有请三公主上车。”
他好似并不怀疑她的身份,也不为她的身份所惊讶,一切都只是寻常。
洛染盈盈一笑,弯弯的眉眼里净是雀跃,道了声“多谢”后,便抬起胳膊,将沾着泥土的小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借着他的力道,提脚上了马车。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衣,她的手心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体的寒凉,正好是她喜欢的温度。
马嬷嬷也顺势坐上前室,与叫宇一的男子挤在了一处。
“啪”的一声响,长鞭甩在了马背上,马儿一声嘶鸣,拉着马车往山道的另一头疾行而去,广明宫被远远地抛在了车后,扬起的灰尘与渐渐暗下来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洛染刚一入得车内,男子便点燃了角落里一盏琉璃灯,橙色光亮盈满车厢,让不算宽敞的空间多了几许温馨。
他领她坐上首位,并给她添上一盏茶:“此乃冷制茶,不热,三公主可放心饮用。”随后又递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巾帕:“这是新制的棉帕,还未曾使用过,若三公主不嫌弃,可用来擦擦汗。”
棉帕柔软细腻,右下角还有个小小的用金线绣成的“容”字,“你姓容?”少女眨着一双扑闪闪的眼眸,偏着头打量他。
“是。”他轻声作答。
他坐于下首的位置,微垂眉眼,双手交叠于身前,自始至终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姿态,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莫不如是了。
少女眸中光影灼灼,“那我以后便唤你容哥哥。”
男子一怔,未应声,也未曾抬头,置于身前的手指暗暗曲起来,片刻后才悄悄舒展开,“草民乃微末之身,配不上三公主这一声‘容哥哥’。”
“我说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少女盈盈一笑,用棉帕擦了擦汗乎乎的额角,却又担心弄脏了帕子,只得将它悄悄藏进袖兜里,“你的马车真好看,红彤彤的,还挂着亮晶晶的琉璃珠子。”
“三公主过奖了,那些琉璃珠不过是些赝品而已。”哪能挂着真品招摇过市。
少女一说到琉璃珠就来劲:“我攒了许多真品,我可以把最大的那颗送给你。”
她说完起身就要去找马嬷嬷拿装珠子的锦盒,却不妨马车突然颠簸,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男子立即起身一把扶住了她。
猝不及防的接触,她与他皆是一怔。
两人只隔了寸许的距离,她的额头才抵到他的下颌,一股淡淡的陈皮香味在鼻际萦绕开来,真好闻。
而且他好瘦啊,锦衣之下可见他凸起的骨形,肩宽腰窄,清清冷冷。
少女仰起头,看向他眉目如画的脸,软糯糯地唤了声“容哥哥”。
男子垂目,松开了她,狭长的凤眼里看不出情绪,语气仍是不疾不徐:“山路不平,还望三公主坐稳了,以免摔着。”
待二人坐回座位,男子又看了眼窗外的暮色,“前方不远处便是草民的住处,不知三公主要去往何处,草民可送三公主一程。”
洛染:“……”她哪有什么去处,不过是走一程算一程罢了。
嗫嚅了片刻,她抬起瓷白小脸:“你不担心我是假的公主吗?”
男子轻抿唇角,面容恬静而淡雅:“身份的真假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男子顿了顿,“帮助到眼前需要帮助的人。”
少女瞪着黑黑的眸,可怜巴巴,“那你能不能……再让我借住一晚?”
男子轻拂衣袖,抬腕抱拳:“草民的住处颇为简陋,若三公主不嫌弃……”
不待他说完,少女眉开眼笑地应下:“不嫌弃,不嫌弃。”
当晚,洛染住进了山脚处一栋两进的院落,周遭虽比不得凤阳殿那般舒适,却也算清雅宁静,宇一还遵从主子的吩咐,特意送了浴桶、凉席及蒲扇过来。
烛火昏黄,奔波一整日,难得有此刻的安逸。
马嬷嬷伺侯少女洗漱完毕后,叹了口气,开始马不停蹄地唠叨:“天爷保佑,所幸遇到的不是坏人。”又忧心忡忡:“还不知皇上回宫后要如何惩治三公主呢,老奴这颗心啦,没哪一时不是悬着的。”
洛染斜倚床衅,手指拨弄着一侧的悬勾,刚出浴的身子还冒着湿湿的热气,娇俏美艳,“我才不怕呢,父皇总不能砍了我的脑袋。”她说着脸上露出得意:“何况,我如今已找到合适的驸马了,再不会被他逼着去和亲了。”
马嬷嬷一哽:“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