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灯火全部熄灭,长宁宫却留有一盏,倒也不是别的,就是钟瑶芳伤心得睡不着觉。
被捧于掌心长大的公主最烦不过做错事被大臣告状,钟续的“责罚”简直让她难以置信,连带着钟照夜来看都是气愤的模样。
她再一次转过身,露出轻微上挑的狐狸眼,闷闷道:“满月,本宫就是睡不着。”
满月打着哈欠努力保持清醒,无奈道:“殿下想啊,陛下这是在帮您。陛下让您禁足半月,朝臣就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了,陛下就不会头疼,您也不用被他们唠叨。但是殿下,您这次确实做得有一点点不妥,下次小心别伤着自己。”
“哦······”
满月说得有些道理,钟瑶芳闷闷应下,脑中却不自觉浮现出钟不秋和张升的模样。
她已经十年没见过皇姐,与她相关的所有事都是从外祖那里得知,可钟不秋完全不像是要与自己争宠的样子,更没有冷眼动怒。
钟不秋只是一袭纯色红衣站在那里,不似皇兄和父皇偏爱,也不似其它人奉承,更不似外祖古怪。
钟瑶芳觉得钟不秋就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无关紧要的可怜人。
翌日一早,钟不秋极力保持清醒,穿好衣服走入夜色。
大殿内还有些昏暗,钟不秋安静地站在钟照夜身旁当个木头,本想听听身后的大臣能讲出什么,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半垂下。
在临渊,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皇女都能上朝,虽然他们的言论没有多大作用,但是他们能从中学到不少。可权势总是对女子更加苛刻,没有皇后所出的身份,钟不秋连站在这的机会都没有。但这不妨碍无聊的日常琐事将她催眠。
这种困倦感比道观的经文给她的还要强烈,可见是有多无聊了。
钟照夜对于身旁突然多处一人十分抗拒,转念想她既没有亲信也没有靠山便不再理会,倒是张升对这位不速之客格外挑剔。
他悄声道:“公主殿下奔波劳累不如回寝宫休息?”
“本宫在道观修生养息并不疲倦,如今回来无事可做才想来朝堂打发时间,但还是要谢张大人关心。”
张升厌恶许言和许国忠,连带着钟不秋一起,就算她现在翻不起风浪。
钟不秋见张升闭嘴,收回眼神不再多说,藏在暖和衣裳中的指甲不安分地扣着,恨不能现在就飞奔回去和容冽抢煮好的第一壶茶。
有这种想法的还有排在末尾的几人。就算有资格站在这,眼前的权力地位现在已与渺小的女官们无关,连她们都搞不懂为什么还要出门还要上朝。
面对其它官员的建议和问题,女官们完全没有发言的意思,比钟不秋更加习惯突然死寂地朝堂。
“月前的冻害为何只有结果上报,朕怎不知此事!”
今日的钟续就算沉下脸,浮于表面的红润也难以被遮挡,格外暴躁地拍碎上乘的翡翠扳指。
上报的官员哆嗦一下,想好的措辞卡在喉见,低头的瞬间下意识寻求张大人的帮助。
张升适时站出,不紧不慢地说:“陛下,上月北方的冻灾呈上过一次,陛下也交由臣处理过了。除夕过后宫中琐事繁多,这折子该是哪位官员糊涂放进去的。”
钟续愣住,脑中的记忆忽闪忽现,没有规律。
钟瑶芳:“父皇何时给儿臣建公主府?”
张升:“此事交由臣去办就好。”
记不得名字的太监:“陛下,这是今日的补药。”
钟续头疼地扶助额头,忽然平静下来,“这次朕不追究,下次绝不轻饶。”
“是。”
钟不秋依旧垂眼站在一旁,眼中却满是狐疑。她已经很难想起年轻时的钟续,但最后一别时他的言行举止却刻在脑海。
随便决定别人去处的帝王坐于正上方,俯视她的眼生没有对家人的温情,即便慵懒地靠座着都让人畏惧。再看看现在的钟续,三言两语便能影响他的情绪,才至中年,双目就开始浑浊,仿佛被八十岁的魂魄夺舍了灵活的身体。
哪里出了差错。钟不秋想着,转身时努力去寻找她们的身影。
钟续的问题影响不了整体,或者说钟不秋并不想关心这些小事。
在皇帝宣布退朝后所有的大臣有序的离开,站在最后的女官率先行动,很快就在钟不秋的眼前消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不秋转身时女官们不时看向自己,眼生中有探究。
二十五年前的临渊,女官开始受到重用,在许言继许国忠之后当上女相后朝堂成了女子和男子的朝堂,家是男孩和女孩的家。
如今站在朝堂暗处的女官都是当年收到影响的女子,可官场和人言终会消磨掉她们的勇气,但她们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对于突然出现在这的长公主,最不适应的该是她们。
因此她们的远离在钟不秋的预想之内,钟不秋放慢脚步,笼紧身上的斗篷,戴上帽子将早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