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疯狂之意:“姐姐,你知道我将清儿及时救出来,心里在想什么吗?”
她当时及时出现,及时握住了刀刃,可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楼清的平安。
“我在想,我怎么才能将他永远困在我身边呢?”
楼清是我最后一个能抓住的唯一了,他如果出事,我该怎么办?拿京都给他殉葬吗?
就是拿天下献祭,也换不回我的清儿!
“不能强迫,这是我的珍宝。”顾安歌勾唇一笑,“我要让他自愿待在我的身边。”
自愿画地为牢,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我是故意的……”
故意揭露往昔卑劣形迹,
故意示弱离去,避而不见,
故意引导他知晓年少种种……
清儿果真天真无比,怜悯我,可怜我,心疼我……
再不曾提过离开二字。
“姐姐,你看,我是何其卑鄙无耻。”
利用他的爱慕,利用他的善良,让他心甘情愿地待在我的身边,并且
——无怨无悔。
“至于之后对石静她们的处罚,”顾安歌轻呵了一声,“我一开始只想着宰了她们。”
不论是石静,还是贺瑾宁,沾染上这件事的人,我不会进行审判。
审判她们是阎罗判官的事,我只负责送她们下地府。
若不是……
“姐姐,当时林知恳求我,严惩设计者,为楼清做主。”
也许林知没有那层意思,但他这句话还可以理解为:不能杀人。
严惩意为严刑惩罚,而不是要人性命。
林知是楼清贴身侍从,最得信任。他既然开口,之后一定会同楼清说这件事。如果因为这件事石静贺瑾宁没了性命,楼清难道不会多想,觉得是因为他,五殿下才痛下杀手,失去了这些亲眷吗?
因为不想让楼清自责烦忧,所以才饶了她们性命。
哪有什么主仆君臣之情?在她们敢对楼清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石静同周林形同陌路,贺瑾宁被打击得神志恍惚。
刑罚加身,不过徒增几道伤,只要不死,好了伤疤终会忘了疼。
诛心之刑,才能痛彻心扉,永不敢再犯!
*
沉默良久,顾安歌喃喃道:“姐,那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同她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废帝当年得文相、贺国公等人相帮,得以称帝;
我得石静周林等人相佐,得以大权在握。
废帝强行求娶父亲,以拉拢文相,钳制母亲;
我多番设计引诱迫使楼清留下,只为心中私欲。
废帝坐稳帝位不久,就开始杀亲妹,诛功臣,除掉了一切会威胁到她皇位的人;
而我虽未杀人,却比她更狠。既让属臣痛苦不堪,又让其感恩戴德继续卖命。
【“顾安歌,你同朕又有什么不同!”】
是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
只是说了几句话,回忆了几段过往,天便蒙蒙亮了。
顾安歌将牌位一一擦拭,又重新摆放回去。
今日过后,这些牌位便不能放在这里了。
或请放于皇宫,或请放于太庙,总归不能继续放在这。
顾安歌一一看过诸多牌位,最后行了一个大礼。
她就是如此卑劣无耻,顾安歌这样想着。
她不善酒量,酒醒之后全然不记得之前种种。如今故意喝醉,便是为着一个自欺欺人。
我已经告罪了,也愧疚悔过了,所以便不用在意之前是非功过,就此过去了。
顾安歌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同少时一般的纯真笑容。
“父亲,母亲,大姐,二姐,绾绾,太傅,大姐夫……我走了。”
顾安歌终要告别过去,走向新的未来。
打开门,恰好晨光熹微,清风迎面,耳边好像传来了几许低语,催促她快快出去,不要迟疑。
顾安歌笑着走了出去。
今天会是一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