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弹像四散的蘑菇孢子一样飞落在三号行星的每一个角落,强光过后,万物湮灭。空气里弥漫着鲜血与硝烟的味道,死亡的寂静讯息和灰色的烟尘一同浮在大气层上。
蜷缩着抱在一起的人们都来不及尖叫就在强光中迅速致盲然后被核弹汽化,不会留下残渣,只在墙上地下留下一条又一条挣扎着的黑影。
幸存者从废墟里面爬出,寻找露水和食物,继而在辐射下变成皮肤溃烂,血肉溶解的无皮尸体。
这样的血尸堆积如山,爬满了蛆虫和苍蝇,破开胸膛能看到连内脏都变成了稀如血水的肉块,他们一具一具无声地倒下,层层叠叠仿佛垒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他们被同样幸存的食腐鸟类用尖利的喙啄开软的脑壳,满地都是炎症的脑浆和密密麻麻饥饿的鸟群。
吃了脑浆的鸟类受到污染死去,被食肉动物吃掉,又被更多的人类捕捉吃掉。
死亡和求生欲紧紧捆绑着循环着,既知食便死的结局又心怀万中无一的希望,不肯放弃。
人类和动物变成三号行星这一庞大尸骸上密密匝匝涌动着的蛆虫,继续互相蚕食去吞噬星球稀薄残存的价值。
高强度的核辐射下,部分抗压能力弱的动物和人彻底被抽离了本来的形态,变成了模糊且抽象的怪物。他们脑子里出现一块控制其自主行动的活性角质,代替大脑的运转,体型膨胀到原来的十倍以上——皮肤骨骼坚硬,或獠牙硕大或身含剧毒。
人类苟且着,努力活着,仿佛回到了原始时期,一边捡着废墟中的垃圾自制武器一边抵御可怕的异兽。
突然有一天,自转停止了,连苟且这一卑微需求都不能够再被满足。
地球被撕裂成截然不同的两半。
一边,海水雾化下沉,暴戾的狂风像刽子手的大刀剁下来,以每小时1600公里的狂速猛烈地撕碎广袤大地上的所有事物。地表温度疯狂飙升,仿佛炙热的烤盘,本就难以生存的植物更是消失到无影无踪。蒸腾的热度把空气都微微扭曲,大地变成了了血红色的滚烫沙漠。
而另一半的地球,同样的狂风呼啸却寒冷至极,暴风夹杂着硕大的雪粒冰渣用寒冷掩埋了城市的废墟和各色的尸骨,越发使大地了无生机。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因为辐射而变得青红的天空高高悬挂着一枚银白的圆月,在红光和白光的交织下,雪厚如摊,冰利如刀,看起来宁静而致命。
自转停止了一个月就被月亮的潮汐反应拉回了正常旋转。
在引力和辐射的双重作用下,更多的变异发生了。
大部分幸存人类迅速退居地下,住进旧世界的下水管道。
而剩余留在地面上的人类发生变异,基因意外和虫子结合变成了虫族。他们借助早期地面优势占据了没有被沙化或雪埋的,资源最富饶的一处人类遗址。凭借遗留的铁棍混凝土打造了密不透风的堡垒——钢都虫巢。
等地下人类发现世界恢复正常再去瓜分资源已经来不及了,虫族拥有坚硬的皮肤,毒囊和能够收缩起来的尖锐的指爪,虽然外表如常人但是内里早已异变,并建立了自己的种族体系。
面对北边的无人且苦寒的雪域冰原,人类只能选择密布异兽的西部沙漠作为领地,逐渐建立起各种各样的部落,勉强繁衍生息起来。
就这样过了两百多年,世界俨然略有了人烟。
……
新世界历227年的新年第一天,汉斯和独眼丹尼驾驶着改装燃油卡车呼啸而过,扬起一阵红沙和臭烟。
汉斯单手轮着方向盘,愤懑不平地骂道:“新年第一天,上哪雇佣旅团,现在伯爵这个扣b样,100个瓶盖才给一公斤五级水,就是去那些穷鬼部落,人家也不愿意挖瓶盖了,还以为是十年前给三级水人人抢着干活的时候吗。”
丹尼比这手指头数道:“100个瓶盖…是…是半个晶核……半个晶核只能买一块沙虫肉干……”
汉斯听得牙酸:“又说沙虫。你的口味真是怪,只有部落里的那些怪物才把沙虫这种东西当块宝。”
车子喷着黑烟突突突地又行驶了一会便卡住了,汉斯低头一看怒骂了一声艹,这破车。
“你快去抓个虫,车子又不动了。”
丹尼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走远了些,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胳膊把血滴进红黄相见的沙里,血沙交融分不出你我。
滴了差不多半分钟后他拿出破布随意一绑,用胶鞋把沾了血的沙踢散增加扩散程度,然后便抽出身后的巨大长刀,屏住呼吸蹲在一边。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地表的红沙像波浪一样翻滚下陷,慢慢的丹尼看到沙土里露出一截白的肉。
他像一颗弹射的炮弹一样飞身扑上去,用钳子一样的手攥紧长刀看准时机猛地一下砍上去,然而他设想的肥厚多汁的白肉爆开汁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他听到了“叮”的一声。
那声音就像刀砸在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