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安虽提前进了京,可到底不合规矩,提前入京也只是为见崔行周一面,吃酒直至入夜,他便又出了城。此次回京,陆邵安只带了五百精锐,三日后的晌午,便准时到了城门外。
许是为着这驻守边疆的将士们回京,连多日连绵的雨都稍作停歇,天气放晴,街上格外的热闹。
禁军开路,行人凑在道路两旁禁军的身后,想要一睹那多次抵御外敌、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的风采。
陆邵安打马走在最前,铠甲英姿,少年英雄,好不威风。他在北境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军功,肃杀之气,一身威武。
“这武阳侯世子长得真俊。舅舅你瞧,他在边疆这许久,竟不似旁人晒的那样黑嘞。”
“就你也敢嚼人家侯府世子的舌根子,没得得罪了贵人。”
“我这不是只是说世子俊嘛。不过说起来这样俊,我小时候还见过过去的明国公世子……”
“你还说,你还说!”那旁边闲聊的百姓打了身旁的少年一下,小声道,“如今哪有什么明国公世子?”
那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噤了声,左顾右盼的看周围人有没有听到这话,见无人异样才松了口气。
未至年节,但满街的鞭炮声响了一路,娇俏的少女冲英姿飒爽的将士们扔去了鲜花手帕,热闹的街巷里全是为戍边守国的英雄们的呐喊。
晌午面见陛下,晚上又有宫宴。武阳侯亲眷作陪,俱都进了宫。
府内隔日要摆宴,要装饰。魏氏在家中已忙碌了三日,今日进了宫,二房夫人便接替她看顾最后的准备。
打从嫁进来,府里便一直是魏氏执掌中馈,二房夫人也是世家贵女出身,可从年轻的时候至今,十几年未曾掌管府中诸事,虽不至于忙乱,但也让人应付不堪。
忙活了一天,二房夫人坐在房内揉着眉心,和身旁的丫鬟感叹做这高门宗妇实在是个难事,正这时,管事嬷嬷进了院来。
“有什么事?”二房夫人放下手,暗叹一口气,问那管事嬷嬷。
那管事嬷嬷行礼,不无头疼的道:“偏院的丫头蕊香在竹回苑闹将起来了,说是那宋姨娘吐了血,如今已是不省人事了。您看这事?”
这世子与侯爷和夫人一道从宫中回来,是必定要送侯爷与夫人回竹回苑的。
这丫头在竹回苑闹着,闹的又是侯爷的妾的事儿,实在是不好看。没得让他们一家三口在这样高兴的日子生出龃龉。
“赶紧把那丫头赶走,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
“蕊香烈性得很,见人就咬,府上的人拿着刀,她也敢哽着头哭,他们又不敢真闹出人命,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来找夫人。”
“去给她请个大夫。赶紧把她轰走了事。”
“这……咱们府里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姨娘病了,请大夫是要正房夫人点头的。”
二房夫人听了这话,直恨不得自己原地昏倒,别来插手大房的家事。
这宋姨娘的事,她并非完全不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大房的龃龉谁人不知。宋姨娘病了这么久,也没个大夫来看,自然是那光明磊落的侯夫人不愿让人来看。
魏氏独断,若是让侯夫人知道她给宋氏请了大夫,想必会很不高兴。可是若是坏了世子归家的事,想必魏氏更是恼怒。
两相权衡,二房夫人咬咬牙,道:“宋姨娘要是没了,冲撞了府上的喜事,你就等着脑袋分家吧。大嫂之前不知宋姨娘病了,恰现在又进宫了,那就我做主,给她请大夫回来,这人命关天的事,她若不是不知晓,也定然会请大夫的。”
这话说的体面,管事嬷嬷连忙应下,退了下去。
二房夫人刚松一口气,竟有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彭”地一声跪伏在地上。
她刚插手了魏氏这样一件家事,堵着一口气不忿,看这小厮这样,不禁怒道:“毛毛躁躁的,侯府里容你这般放肆?”
“二夫人饶命,是,是侯爷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已经朝着竹回苑去了。”
二房夫人“腾”的站起身,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宫宴常至深夜才散,宫门落匙都不受宫宴限制。陆邵安是立了军功回来的,又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这为他们北境军庆功的宫宴定然盛大,甚至列席的人都有可能住在宫中,按理说不会这么早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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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定门出来,坐在马车上,武阳侯脸色便登时沉下来。魏氏坐在一旁,试图安抚他,可武阳侯根本未曾搭理身旁心焦的妻子,碍于还未离开宫城太远,他并未发作。
随行的下人见侯爷出来时脸色不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愈发不敢闹出动静。
夜色里,世子爷神色淡淡,高头大马上,他不甚在意的抬头望向月亮。
十五,月满团圆。
多好的日子啊。
世子爷嗤笑一声,摇头晃掉心里那可笑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