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会怪您的。”
盈月嘟囔。
宋秋敛起将才剧烈起伏的情绪,笑着答:“人最重要的是懂分寸。”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
“他不会怪我,那是他仁善。我要做好我应当做的事。”
龙井酥咬进嘴里茶香四溢,清甜香酥,但宋秋吃了一块就有些吃不下,这些日子她被崔行周娇惯的愈发挑拣,这种放了半下午的茶点她不怎么愿意吃。
盈月瞧着宋秋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只当她是心情不好不愿意吃,于是格外心疼。她招手让不远处候着的人过来,吩咐让小厨房再送些旁的点心来。
亭子里不免风大,顾及宋秋的身体,亭边的帘子便一直垂着。微风卷过荷花开得正好的湖面,叶片依偎缠绵的声音阵阵,难得雨停的夕阳时分,金色的水光透过帘子撞进宋秋的视线里,波光粼粼里,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袖中那已经被她携了几日却仍旧不知该如何送出去的香囊。
跟着送茶点的婢女一起回来的,是崔行周身旁伺候的小厮。
婢女过来通传,宋秋诧异的挑眉,唤了人过来。
那小厮行了礼,恭敬传达主子的吩咐:“公子遣奴婢来问姑娘是否愿意去正厅一道用膳。”
“去正厅用膳?”
“是。”
宋秋侧头去看盈月,试图和她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盈月迟疑的点头,宋秋这才重新看向那小厮:“公子和表姑娘都在吗?”
“是。”
这下倒让宋秋稀奇了。这种场合,崔行周喊她去做什么?
放在面前的机会不可能错过,宋秋正翻来覆去的想前院会发生什么事呢,这才瞌睡就有枕头送来。崔行周不怕丢了脸面,她自然也不是什么要脸面的人。
“劳您回话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宋秋从不吝啬温言软语,哪怕是在侯府最盛宠时,也没人不说她性子和善。
小厮恭敬的退下,盈月跪下去替宋秋整理裙摆,小声说:“姑娘不必总是想那么多,公子会多替姑娘考虑着的。您看,怕您一人不高兴,公子便立刻来请您了。”
郁结了半下午的情绪此刻缓和,宋秋弯了弯唇角。她下午出来时穿了一身浮光锦丝制成的裙衫,此刻夕阳下,考究的用料美轮美奂,奢侈的金线熠熠生辉。这种料子稀缺难见,哪怕谢家彼时有权有势时也不能随便做成常服来穿,如今却被她随意穿在身上。宋秋心情颇好的欣赏自己的衣裳,盘算着这样去见那表姑娘,能不能让她萌生退意,避开崔行周这个婚前便有“宠妾”的男人。
*
正厅是只有来贵重的客人才会用上的宴厅。琅园清静近至冷漠,从不许人进出,于是多年来,连崔氏都未曾派人来过,这八年,也只为这王氏的姑娘用上了正厅。
丫鬟小厮们穿梭廊间,即使多年没有过颇为正式的待客仪式,崔氏的仆人也照旧行动有素,有条不紊。
从前院走来,王容宁不无感叹的四处瞧一路走来的摆件装饰。考究的雕梁画栋,处处低调又贵气的妆点。
“若论享受,还是表哥会享受。山高水远,没人管得了你,还能随手花钱。真是……怎么就让你过上我想过的日子了。”
常州是无底洞,王氏这几十年连嫡支都远不如旁的世家族人挥金如土。
王容宁今年才将将及笄,从小到大也只在建阳见过琅园这等泼天的富贵。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王容宁惊讶的瞪圆了双眼,不意崔行周竟敢如此直截了当,她一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却见身旁一下午都神色淡淡,不喜言语的人像是突然被聚拢了精神,含笑看向一处唤:“你来了。”
王容宁顺着崔行周的视线看向廊道尽头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衫裙,蹲在角落的花盆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应是正在修剪盆中的牡丹。她听见唤声便回过头来,对上视线的瞬间已是眉眼皆笑,未施粉黛的脸上肤若凝脂、楚楚动人,几根步摇跟着她头的转动轻轻晃动,摇摇欲坠,惹得王容宁都有了垂怜美人的风流心思。
日暮西沉,焰火灼烧的云彩笼罩着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的姑娘,这场景实在美得像幅画
她一时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呆愣愣看着前方。
可她那举止规矩的表哥已走到那女子身边,熟稔地接过女子手里的剪刀,扶着她起身。
于是王容宁眼见着那女子小声冲崔行周说了什么,旋即推开他,莲步轻移,在自己面前停下,矮身行礼:“问表姑娘安。”
王容宁被美人突如起来的靠近惊的几乎要跳到一边,她在建阳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同为世家出身的雍容贵女,也不是没有见过各地进献的美人,那些姑娘们争奇斗艳,各个美得国色天姿,可是眼前的女子还是让她看得移不开眼来。
眼见王容宁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