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
讨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崔行周搁下笔,冲故作姿态跳进门里的王容宁看去。
来人小心翼翼碰着一盒点心进来,隔着大老远就心虚的笑,踌躇着不敢上前。
崔行周瞧着她的仪态拧眉,斥她:“你这是什么规矩礼仪,成何体统。”
王容宁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若是搁在平时,她定要顶撞这个循规蹈矩的老古板,可现在她做了错事,又被崔行周狠狠教训了一番,哪敢逞威风,遂端起架子,莲步轻移,笑眯眯的上前:“问表哥安,我是来给表哥送点心的,猜你喜欢这个,便特意亲手做了些来。”
杏仁酥被王容宁小心翼翼的推上案台,崔行周扫了一眼,便重新拿起笔,勾勒纸上画作。
他擅丹青,但眼睛不好了以后,已鲜少作画。王容宁好奇的凑过去看,崔行周却又拧了眉。
王容宁瞬间老实起来,连忙直起腰规规矩矩站好,开口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训斥:“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错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番:“可表哥应当也有此意吧,否则怎会容我来琅园,我只是帮表哥做了不好张口的事,你还应当谢我。”
“谢你?”
崔行周意味不明的重复,他甚至并未抬眼看她,仿佛全然专注于案上的画,可王容宁无端从中听出警告与冷嘲。
“那……那自然也是不必谢我的。”王容宁尴尬的笑笑。
崔行周没兴趣同王容宁争辩:“不要将政事牵扯到她身上。趁我不在,你倒是胆子大的很。下次再犯,无论是永王的面子,还是建阳的面子,我都不会给。”
崔行周这话说得格外冷硬,王容宁不敢不当真。建阳离京城说远不远,可她与这位表哥因为种种原因实在称不上亲厚。但崔行周的名声响亮,她知晓他的性子,也并不敢触碰他的底线。
想起那封被崔行周盖了私印现在已快马送去建阳的斥令,王容宁不禁冷汗涟涟。她原以为他是气她自作主张悬旗出行,却原来是气她带着宋秋去了这一趟。
她想到崔行周去信给父亲,只说若是建阳再自作主张,他便关闭私产中对建阳王氏开放的几个通商口岸。为这几个口岸关闭,王氏就需要贴补一年十之二三的收入去填远行通商的亏空。这些年为养着常州,王氏本就花钱如流水,哪怕对崔行周来讲只是警告意味更重的行为,于王氏都是不小的打击。
这么大手笔的几乎会将王氏得罪彻底的行为,却原来只是为了宋秋。若是她知道崔行周对那位宋姑娘在意到这等地步,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宋秋卷进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王容宁压下心惊,将那碟杏仁酥冲他推近了些,“表哥尝尝。宋姑娘说你喜欢吃这个,我特意做的呢。”
听到她提宋秋,崔行周终于抬眸看了那碟杏仁酥一眼,只一眼,他疏离的撇开视线:“放着吧。”
“好!”王容宁一下笑弯了眼,她猜的不错,只要提了宋秋,崔行周一定会给她这个面子,“表哥收下了,便是原谅我了。好了,我去陪宋姑娘赏花去了。”
崔行周不置可否,王容宁轻快的朝外走,将将走到门槛处,她突然想起什么,扶着门回过头来,幸灾乐祸道:“你怎么还没和宋姑娘有什么进展啊。你在这边为人家责问建阳,人家指不定还嫌你不解风情呢。”
眼见崔行周毫无反应,连一个眼神都不愿赏给她,她像是找到了崔行周的痛处,乐呵呵道:“啊,那日我同宋姑娘用膳,她说喜欢一个人会觉得那人与旁人不同,我就问她,表哥在你眼里与旁人相同吗?她……”
王容宁语调上扬,吊足了胃口,崔行周终于从高案后抬首。可如愿获得崔行周的关注,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却盯得王容宁浑身发毛,她连忙接上:“她不同我说!你自己去问她。”
“不过……不过好像这几日,她都不曾来见你呢。不会吧表哥,她莫不是发现自己不喜欢你了,谋划着跑路呢。”
话音落地,她没从崔行周的神色上瞧出一丝她想要的鲜活的如同常人一般的反应,反倒觉出室内死一般的静寂,她立时后悔起刺激他,但话已出口,她既没法收回,又没胆子退出去。
等待宣判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就在王容宁打定主意准备低三下四的认错,防止他一时恼怒再写斥令去建阳时,上首的人突然出声:
“王容宁。”
连名带姓的一声明明毫无情绪,却吓得王容宁连忙站直,她规规矩矩欠身行礼,飞速道:“我错了。我与宋姑娘约的时间要到了,去迟了恐让她久等。表哥您慢慢画,一会儿我就劝她来找您。”
跑出门的少女正是最好的年纪,再被规训教导过,也仍旧玩闹趣味。
崔行周看向案上的杏仁酥。
他不能吃杏仁,几乎没有人知道。
幼时他只吃过一次杏仁,当即便喘不过气来,若非府医及时诊治,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