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敛就这样被她握着,思绪翻飞,沉默不语,黎晏坚定地望着她:
“苏大人,你修文撰史,做的是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你深受牵累陷入囹圄,却依然没有忘记杨先生的嘱托。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遭受过忌惮羞辱,如今都忘记了吗?”
苏敛回过神来,见到黎晏急切的目光,她微微张开了口:“你......”
“大人,向前走,我会跟你一起,拯救这个江山。”
黎晏松开她的手,身体往前又倾了几分:“我们地位固然低下,诚然男子为尊,但你我走到今天,不也是做到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吗?你莫妄自菲薄,坚持下去,无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努力过的最好的结果。”
苏敛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心底一酸,曾经年少的自己,开朗,恣意,以为自己与世俗格格不入,却没想到不过是坠落在芸芸众生中的一尾蜉蝣。
“阿晏......”她仿佛见到了年少的自己与面前的人影重合,柳宁君稚嫩的身影坐在苏敛的面前,声音带着几分侠气,爽朗一笑:
“书院那么多学生,都不比我背书背得快,练功也不比我打得好!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我管他看得上还是看不上我,我才不会在意!我以后,可是要做名留青史的人!”
苏敛轻声喃喃:“阿晏,我要做名留青史的人......”
黎晏刚刚还有些担心,但是见她这么说,会心一笑:“苏大人,莫要怀疑自己。”
“......”苏敛怔愣地仰起头,眼角微微闪着泪花,但是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声音有些发颤:“瞧我,明明是来跟你商议张锦歌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开始伤春悲秋了......”
黎晏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若是张大人前往青城,那么我们的计划可是要做些改变。”
苏敛点头:“没错,这样你去找钟先生就简单得多,但是你要记住,还是要去避开宫里面的眼线,莫要被人抓了把柄。”
“我记住了。”
苏敛举起杯子:“以茶代酒,祝我们万事顺利。”
“你我都要平安才是。”黎晏也举起杯。
苏敛释然一笑:“放心,上京城有我,你放手去做!”
因为原定的散财济民之法并不在青城,所以此次去往青城的事宜还需要宫里面商议出个结果才是,这一等,便要一个多月。
朝廷擢张锦歌为镇边将军,统领所有事宜,御史大夫林纶兼军备转运使,辅佐张锦歌后方事宜,点两千军士,随之青城,驻北宁青城玉王关。
两千里外,乌泊皇城内。
黑衣男子跪在正殿中央,垂着头,不敢看高位上的男人。
那男人听完黑衣男子的话,沉吟片刻,掂着手中的书,问道:“他们是这么安排的?”
“回东家,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白贺生身着玄色大衣,映得脸色有些苍白,手中的书字迹娟秀笔迹却略带生涩,他珍宝似的揣在怀中,咧嘴一笑,声音微微冷:“那么我们开始接下来的计划吧。”
随后,他站起身,挥退下属:“把凌迟手叫来。”
凌迟手依旧是随白贺生一起来的那位少年,他站在离白贺生几步开外,单膝跪下:“东家,有何指示?”
白贺生垂眸看着他,歪着头略有所思:“谢清初如今身在何处?”
“回东家,祁人带走公主后,已经暗中送到宫里了。”
“呵......”白贺生讥讽一笑:“老的小的都一个德行!”
凌迟手不敢说话,低着头,杀手阁中与白贺生相处多年的人都知道,东家的母亲便是那被杀夫远嫁的崇文公主,如今谢清初也重蹈了崇文公主的覆辙,东家听了,自然不高兴。
但是......
“东家,属下斗胆,那三公主不是您......”
凌迟手见白贺生不说话,也便噤了声。
“......”
“我若让她与魏不离团聚,那他怎么去恨祁人?”白贺生淡淡地问他:“那魏不离又怎么会在战场上见到我呢?”
凌迟手不敢出声,任他见过了多少死人,屠过多少官府,见了白贺生,依旧是不敢忤逆,甚至是一点的反对。
他不知道白贺生为什么要在战场上与魏不离刀剑相向。
“东家......”他壮着胆问道:“魏不离对您的单纯,属下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他还是您手下的儿子......您不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吗?”
“北冥。”白贺生叫着他的名字,使他浑身一僵,白贺生没管他,自顾自地说着:“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暴虐无性之人。更何况,你问都问了,还怕什么呢?”
“东家。”
这位百谱坐宴第三杀手凌迟手,本名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