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
只是沉默了一分钟,她就再次抬眸看他,坦诚地说:“很糟。”
“为什么?能让你下定决心要去这样做,你应该是遭遇了相当恶劣的对待吧?你所做的这件事可是前所未有的壮举,现在人们都在嘲笑揍敌客家呢,你应该感到很痛快吧?”
王晓榈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她的四肢都很僵硬,唯独舌头还在动:“有人欺负我,我就跟他们打架,我打赢了。然后老师过来了,老师骂了他们,也教育了我……然后,然后……就要请我们的家长过来。”
原本朦胧的记忆在一点点被拨开,与现在发生的事情逐渐重叠。
骂她是“小驴子”“男人婆”的男生们,在她背后扯着她马尾辫的男生们,平时会欺负个别性格温和腼腆的人的男生们……
她是怎么做的?
椅子腿用力击中额头,血流了出来,红彤彤的脸。周围很吵,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安慰受伤的人,有人在骂她,还有人被吓哭了。
名字,她的名字,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变得那么模糊不清。
“(听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打别人?”——老师这样问她。
她那个时候哭着为自己辩白:“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你被欺负,你可以来找老师啊,你怎么能用椅子砸人呢?”
“可是……!!”
可是,不是她的错啊!!
“你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种孩子把别人打出血了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做了坏事都不愧疚的吗?你都不知道别人多痛吗?你还是个女孩儿!!还跟男生打架!!我跟你说我家是市里的(听不清楚),我跟你家肯定没完,你等着,你妈生你这种孩子以后肯定会遭报应的!你这种坏孩子,以后会有什么未来!!”
先赶过来的对方家长,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直直刺入她的心底。
她在道歉,她在哭着道歉了:“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不要找我爸爸妈妈,对不起……”
她明白了,她知道了:暴力是不对的,不能用暴力去回馈暴力,这样会给自己家人带来麻烦,会成为一个坏孩子,会让别人痛,会让自己和家人也遭受报应,生病,卖房子,不能出去玩,全身都疼,都是报应。
她明白了,她都知道了,是她错了,她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没有人……帮她。
我没错。
是你的错。
我没错。
是你的错。
我没错!
是你的错。
王晓榈的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她的脸涨得通红,莫名的愤怒让她的眼眶变红了。
她对尼特罗会长说:“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事……但是,我不后悔。我会为我做的错事负责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让我一个人承担!”
对,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就算她的朋友们,像过去那样,得知她做了什么后,会害怕她或者讨厌她,也没关系!!
她一个人做的事,她一个人来承担!
尼特罗会长平静地看着她,他说:“别误会,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我并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嗯……有人对我施加暴力,我也用暴力回击,却做错了。”王晓榈小声地说,“艾萨克爷爷……暴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
尼特罗会长捏一把胡子:“嗯——好问题。晓晓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是我看他们的行动,告诉我暴力是为了破坏。”她交叉小腿,两只小脚丫还不安分地摆来摆去,“但是……我觉得不对,这不是正确答案,可是我却也用暴力去解决问题了,我也破坏了别人的东西。”
她为难地问出最想问的话:“你觉得我是错的吗?”
她的想法,她的言行,她的理念……都在与现实自相矛盾。那么,她是错的吗?
“嚯——我不是当事人,我怎么能随便说你是对是错呢?就算我是当事人,也不一定能分得出谁对谁错。”尼特罗会长说完,他谨慎的观察着这个孩子的神情,发现她若有所思之后,他继续说:“但是嘛——如果我被人欺负了,我也会用拳头揍回去的。这谁忍得了?先欺负人的人就该被揍!所以,我觉得你没错。”
虽然现在也没人能欺负他了,但是如果要为了哄小女孩,他就不介意把自己说得弱小一点。
王晓榈这才笑了:“对!我没错!”
尼特罗放心又有成就感地摸摸胡子:总算是笑了。笑了就好,这说明她恢复成平时的她了。如果是刚刚那个明明委屈得都要哭了却还说着自己知道错了的小孩儿,他就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就像他一开始所猜想的那样,这个孩子虽然表面上看似其它孩子中最天真纯粹的一个,实际上她反而是心思最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