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这是本官府邸,不是扬州衙署。”
沈墒的兰花指轻捻丝绢,点点鼻珠渗出的汗滴。姿态矫揉造作,眼眸深情地看向高堂之人。
“时大人对民女误会颇深,民女来,不是替父求情的。”
混迹朝堂多年,深谙话不可随对方而走,容易落入话中圈套。时凌严不接话,也不语,食指敲桌。这般心机,沈墒多活二十年都不及。
原本卖惨的腹稿是用不上了。
沈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民女听闻堂上提审,苏吟呈上了苏富生勾结阿爹的罪证。民女刚刚得到一份证据,是,是苏吟在时府养伤期间,偷偷给苏富生写了封信。
信中内容大胆,民女不好复述。民女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向苏姑娘证实。若真是她写的,民女愿意与她私下和解,只想快点了结此事,让阿爹早些回家,与家人团聚。若不是她写的,民女自是遵从衙署审判。希望大人,允许民女见苏吟一面。”
时凌严敲着的食指戛然而止。那封信他让时一派人跟着苏富生时,已悄悄偷出,现正躺在书房案桌上。这封信是她伪造的,可他此时却不能戳破。
沈墒此番话既通情达理,又内藏杀机。
第一,这封信可模仿苏吟的字迹,再买通苏宅小厮证实确为苏吟所送,便能让苏吟百口莫辩,挨上几大板子。第二,苏富生已山穷水尽,又与沈兴扬当众撕破脸面。即便能活着出来,扬州哪还有他容身之处。所以,若打点银子与他,同沈兴扬反咬苏吟,怕是案情扭转,苏富生死灰复燃,苏吟轻则被卖重则斩首。
一个假证物便能倾倒重来,此毒计,绝不是她这脑子能想出来的。
“沈姑娘,此案发生在本官府邸,身为父母官,不会置身度外。但本官认为,能和解是最好。”
沈墒闻言内心大喜,这是她与老爹私下的谋划,沈兴扬知道苏吟给苏富生写过信,证物不在手没关系,他可以捏造。这番说辞也是他教与沈墒,合情合理,毫无破绽。能做到扬州之首,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沈墒不敢表露心绪,乖巧赞同。提前做好了见苏吟的准备,定让这个贱蹄子永无翻身之日。只要时凌严放她去见苏吟...
“只是”时凌严话锋一转,沈墒正襟危坐,生怕出岔子。
“宴请那晚苏姑娘惊吓过度,当即病倒。第二日提审,令尊与苏富生撕打,又差点误伤苏姑娘,由此一来,雪上加霜,苏姑娘现下仍在昏迷。”
时凌严的说词沈家父女也已预判。
“民女有所耳闻。同是闺阁女子,虽民女日子是好过些,但民女也不是那蛇蝎毒妇,自是理解她,心疼她的。
民女此次前来,也是想瞧瞧苏姑娘的病。盼她早些康复,了结两家恩怨。
大人,您看,这是民女亲自去药堂为苏姑娘买的药。大人若信不过,尽管拿去查验。”说罢摆手丫环拿药,沈墒挤出两滴眼泪,低首抽泣。
时凌严目光凛凛,盯着沈墒看了一会。沈墒知晓时凌严正打量她,哭得更伤心了。
“时一”
时一上前,从丫环手中拿过药包。
“沈姑娘的好意,本官不能替苏姑娘决定。时一,你派人去瞧,看她是否醒了,若醒了便带沈姑娘去见她。”
“民女在此谢过大人。”沈墒擦抹泪珠,起身揖礼。
“本官还有事,沈姑娘请自便。”说罢时凌严起身,沈墒半垂恭送他出门。
最难的一关就这样过了?沈墒瞵视他清冷薄情的背影,并不像传闻中所说时凌严紧张苏吟嘛。
时凌严方才所言,不过是官话罢了,听不出对苏吟有任何怜惜。平安扣也没坠着,难道只是与她逢场作戏?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不实消息!不会是苏吟那个贱人吧!
然,时凌严正值壮年,沾点花惹点草也是情理之中,宴会那晚不也同温韫诗泛舟游湖。
既是如此,凭什么她不行?难道是忌惮阿爹?也是,都是送上门的,苏吟好拿捏,温有良再有钱,也没实权。不像她爹,把持着扬州所有贸易。沈墒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来人啊!”品橘从堂内而出。
沈墒天之骄女,从不正眼看下人,她全然不记得品橘是侍奉苏吟的丫环。
“沈姑娘有何吩咐。”
沈墒方才想通了之后,恢复本性,不耐烦道:“苏吟醒了吗?本小姐屈身看她,竟敢让我等?”
品橘刚想回话,沈墒懒得再说,一把推开品橘,挺.胸闯了进去。
品橘翻着白眼小跑追上,见沈墒往西厢房的方向,也不开口阻拦,只是紧随其后。
夏日蝉鸣,太阳西下,余晖热辣。沈墒推了两间房皆无人居住,口干舌燥,怒从中来,扭头掐住品橘,蔻丹掐进她的肉。
臂膀的疼痛使品橘下意识打掉她的手,猛推沈墒。
沈墒从没遇过反抗主子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