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去,因长时间无人居住,院中遍布杂草,一片荒芜。
李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听他介绍宅子的陈设,以及为了这个宅子付出了多少。
“我那时,日夜都在作画,才勉强凑齐三百两,一百两买了这个宅子,剩下的两百两我想也够我不干活,活个几年吧”
他最初的设想里,没有李椿,后来有了李椿后,便更努力的作画攒钱,到李椿拒绝他时,他已攒到了五百两。
这些,他不想告诉李椿,怕她和他一样,心中多有负担。
“大公子,你前年立春是准备来这里吗?”
“对”
就差一点,原是她阻碍了他的自由,谢夔不该为了她回去的。
宅子不大,转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转完了,谢夔听庆王说这宅子后面有一方溪流,风光极佳,便拉着李椿从后门出去。
果真行了百余步后,澄澈无瑕的溪水自远方奔流而来。
两人静静地坐在溪边,赏落叶缤纷,随清风摇曳。坐至晌午,谢夔说他饿了,起身就要回去,李椿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却停下脚步。
“李椿喜欢谢夔,谢夔还喜欢李椿吗?”
有人在他背后问他,他从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拼命压住面上与心中升腾而起的无边喜色,回头对她喊道:
“你说什么?我饿了,快走吧”
李椿首次表白被拒,坐在马车中闷闷不乐,谢夔说他刚才想事,没听见她说什么,现下她纠结着怎么找机会再告诉他。
谢夔一直掀帘看窗外,对李椿说是想看看风景,实则是怕嘴角的笑意压不住。
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庆王的宅子,据说染了风寒的庆王正在前厅中大吃特吃,见他们二人回来,放下肘子,假装虚弱地扶额坐在桌前,不时干咳几声。
“你们这便回来了?”
李椿看庆王面色发白,嘴边却似有油光,的确像城西那位道长所描述的中邪之相。
“我不饿,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便疾步跑走了。
“你这丫鬟怎么了?”
庆王见李椿走了,也不再装下去,拿起肘子继续啃,躺了半日,可把他饿死了。谢夔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挑拣了几样李椿爱吃的菜端去了她的房中。
李椿裹在被中惊魂未定,她出门急,道长给她的平安符,她放在了公主府另一件常穿的衣服里。
谢夔端着碗推门而入,一瞧她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怕鬼啊?”
“大公子,是你说这宅子有鬼的...”
都是因为他说庆王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请了很多仆人。谢夔回忆起来,入府那日,他好像是说过这话,不过她似乎理解错了意思?
“这宅子没鬼,起来吃饭”
某人为了心上人特意买的大宅子,风水先生都请了五位来看,怎么可能有鬼?
“可你说庆王晚上不敢在宅子睡觉,所以他家的仆人很多”
“他不敢一个人在宅子睡觉,那是因为他后悔,请了很多仆人,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后悔什么?等的人又是谁?谢夔没说,不管怎么说这是庆王的秘密,他不便告知。李椿这才下床吃起饭,又问今日午后他们去哪游玩?
“就在房中看看书吧”
于是,两人找了两把椅子,在院中的榆树下一人拿了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李椿看的是《离魂记》,写倩娘为了爱情,可以魂离躯体去追随爱人,谢夔看的是《步非烟》,说的是前朝女子步非烟不甘柔情空落,偷恋邻家公子赵象,最终私情泄露,惨遭摧残而死之事。
正应了那句话:生既相爱,死亦何恨。
谢夔的话本更长,等他看完时,李椿已拿着书挡着脸睡着了。薄暮之际,秋日余光随着既定的方向落下。
有人贴在她的耳边说:
“谢夔也很喜欢李椿”
女子的手动了动,最终归于平静,院中的两人头挨着头,睡着了。
直到庆王的小厮来喊他们二人出门,庆王休息了一日,心中有愧,觉得自己答应了李椿带谢夔出来游玩,岂有闭门不出的道理。
三人又去了夜市,因一连来了数十日,相熟的摊主都认出了他们三人,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走过首饰摊时,摊主见李椿头上戴的发簪便是他卖出之物,洋洋得意的与正在挑选的姑娘说道:
“你们瞧,那姑娘头上戴的便是我家的簪子”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李椿没听到,是对站在姑娘们身旁的男子们说的:
“她的夫君为她选了很久,说是期盼与她永结同心,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