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算我哪门子东家?我不去。”
紫晴早看他不顺眼,要不是夜里寻不到旁的郎中,她才不会忍他。
“你下不下来!”她不再啰嗦,立于车下冷声叫他。
见紫晴强硬,章显光心说就不下去,急死你,抱臂往后一靠,“我不下,你又能拿我如何?”
紫晴七窍生烟,气急败坏复又上车,伸手揪住对方的耳朵,猛力一扯,“不下也得下!”
有钱上泰仁堂看诊的,都是达官贵人,即便是随行下人,也都自持身份。
章显光从没见过这般凶神恶煞之人,无理至此。
他一手抱箱,一手捂着耳廓,疼得嗷嗷直叫,被无情地拖下马车。
“我章显光此生还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泼妇!快给我放手!”
他大吵大嚷,人都进了府门,还不肯消停。
紫晴听不下去了,生怕他惊动府里头其他人,用另一手捂住他的嘴,恶声道:“再敢吵吵,小心我剪你舌头!”
章显光面颊一凉,被冰冷的掌心盖住,害他吃进一口寒风。
心说将军府里的下人果真粗蛮不堪,只觉自己进了狼窝,好汉不吃眼前亏,遂跟着她到了潜渊阁。
前去的路上,萧条冷清,内院却与外头天差地别,廊腰缦回,几步一灯星火蔓延,显是恭候章显光多时了。
果不其然,他前脚被紫晴拖上回廊,后脚就有体面丫鬟迎了上来。
“可算是来了!”黛蓝见大夫被紫晴猛力拉扯着,不解道:“这是何故?”
“不识抬举的,非不肯来看二奶奶。”紫晴低声抱怨,悻悻地松开手。
黛蓝高提着灯笼,福了福身,“大夫行行好罢,我家二奶奶都烧糊涂了,叫也叫不醒,很是危险,全指望大夫了。”
听闻这般情况,又见黛蓝客气待他,章显光心说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余光见紫晴仍是一副冷脸,又改了注意,故作高深道:“如此说来,这位二奶奶是有性命之忧啊。”
果见紫晴脸色几变,章显光心下得意,面露难色道:“我出夜诊本是不合规矩的,又被更没规矩的下人强拉硬拽,叫我很是头痛。”眼珠子朝紫晴那儿一转。
要不是黛蓝亲眼所见,她也很难相信紫晴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最要紧是凌佳蕊的病,她一叠声道歉,“我替紫晴给您赔不是,请大夫宽宏大量,医者仁心,先救救我家二奶奶罢。”一手扯了紫晴袖口。
后者急得眼眶发红,她知道凌佳蕊不好,却不知已然叫不醒了,遂低头行礼,“是奴婢逾举了,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奴婢计较。”
得了这番话,章显光一下便舒坦了,一捧药箱,拔腿就跑,“二奶奶在哪儿呢?她烧多久了?”
他步速飞快,一晃就没了影。
两个丫鬟跟不上了,在后头急追。
好在有廊灯引路,章显光跑得风驰电掣,顺利找到了正屋。
外间热得出奇,章显光褪去外袄,交到秀珠手上,“用不用悬丝?”
秀珠一脸茫然,“问将军罢。”
楼啸川正在里屋,闻言答道:“不用这么麻烦,快进来!”
秀珠替章显光掀开珠帘,后者躬身进去,更觉得热量惊人。
“这屋里怎么这么热?”
“我特意烧的,不行吗大夫?”楼啸川转头去问,手仍紧紧抓着凌佳蕊的。
“先让我看看。”章显光走到暖榻边,自己搬了个凳坐下,伸出手却没地方下指,遂看了眼楼啸川。
后者会意,将凌佳蕊的手交到他手上。
章显光甫一搭上脉,便哎哟一声。
叫得楼啸川眼皮子一跳,“怎么样,大夫。”
“屋子烧得这么热,又盖被子又睡暖榻,这是生怕二奶奶烧不干呀。”
楼啸川脸上慌张一瞬,后悔自己加了那么多柴,他是听凌佳蕊迷糊之中喊冷,才去添的。
“我这就去灭了地龙!”楼啸川弹起来要走。
“唉,倒也不必灭了,正常火候就行。”章显光交代。
“替我看好。”楼啸川知会秀珠,后者低头应下。
章显光搭了会脉,又去翻凌佳蕊的眼皮子,正这时候,紫晴跑了进来,喘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怎,怎么,样了。”
知道是她来了,章显光头也不转,霎时沉了脸色,两条粗眉拧在一起,口中哀叹,“不好。”
“怎,怎么不好?”紫晴几欲要哭,两步冲到暖榻边,跪了下来。
“你家二奶奶要不行了。”章显光遗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