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更夕替,月儿很快的沉入了中秋的夜晚,春月有序的组织着沉香阁的丫头们操办着忙碌的厨房。
“哎,禾子,先把板栗鱼上上去”她一把抓住小太监的后领子“太子上次缠了春兰姑姑好久了”
小太监连忙知趣的应了声,端上菜便笑嘻着脸朝池中亭刹去。
“皇子公主们!大荒第一绝的板栗翠香大鲫鱼来咯!”
坐在云禧一旁的谢胧棠率先探了头,撇了一眼小太监上在桌上的菜,便不满的排斥。
“谁点的鲫鱼,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女孩生气的叉着手,额头上还没褪去的鱼鳞随着她刚冒出的火气变成了鲜艳夺目的赤红色。
“胧棠,这只是鲫鱼,不是灵鱼的”云禧看着一旁炸毛的毛孩子,迅速安抚到。
“就是,就是”对面的谢昭黎看着女娃子一脸的娇惯养忍不住对她得瑟道。
眼睛珠子一转便移到了桌上另一道香气逼人的菜肴上。
“你这么说,你点麻辣兔头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要吃了皇姐和七皇弟?”
“你!你随意揣测!你!”小丫头再也忍不住了,彻底炸了毛,她一股气跳下了座椅追着对面气焰嚣张的小男孩便开始了漫长的追击战。
云禧苦恼的看着两个在亭子里打成一团的小孩,吃痛的抚着额心。
“殿下,七殿下怎么还不来”
一边的小禾子也不经焦急到。
看来只有莲玉冰寒刺骨的气压能震住这两臭小子了。
“反正春兰姑姑他们也没忙完,菜也没上齐呢,我去找找他。”
云禧提着厚重的裙摆便踏出了亭阁。
雨后的深秋总是夹杂着潮湿的水汽,鞋尖刚踏入湿漉漉的石板便激起一片水渍侵在少女精美的衣裙。
还没跑过几座长长的宫道,云禧远远的就望见了两排银杏树廊尽头那个出尘不染的影子。
男孩穿着碧蓝色的暗纹锦服,长发如细稠披散在肩边雪白的狐裘之中。
他额头附了一条绣纹精美的抹额,眉眼如画,倒真的有了几分仙鹤灵童的身姿。
“今个怎么想到带这个了”
云禧踏过遍地的枯叶,奔向男孩身边时还惊起一阵轻柔的风,遍天的银杏如同被惊扰的蝴蝶。
男孩伸手揩下她发鬓的黄叶,一簇一簇的枝叶如同无声的细铃在风中作响。
“额头破了一道口”
男孩弯着皎丽的眼,温驯的笑着答道。
“怎么弄的?”
少女的脸皱得像一团被揉烂的纸,她抬手想去抚看莲玉的伤势,却被他突然的吃疼声止住了动作。
“阿姐,疼。”
男孩的眼中是一片被揉碎的秋湖,斑斓破碎倒映着满天金黄的银杏叶。
云禧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莲玉看着少女吃恼的眼睛,柔弱憔悴的脸上阴影如猛兽般阔冲着,喉间像是涌入一股澎拜的潮流。
他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巨刃劈成了两半,一本在少女的日光之下温和如玉,洁白如松,另一半则躲在了阴影里,像魔鬼一般叫嚣着吞噬一切。
“只是想拿剑,不小心伤到了。”
他耐心的解释道。
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在身侧,一男一女就这样走在金黄的大道上,脚下的枯叶随着脚步发出吱吱呀呀的悦动声。
云禧走到男孩身侧才发现他脖间愈加清晰可见的青筋与太阳穴处淡淡的薄汗。
为什么感觉他越来越虚弱了。
“阿姐从对面一路奔来,我以为你会直接抱住我。”
莲玉的声音闷闷的,脆得打紧,委屈得如同被断了奶的小猫。
云禧握着他已经要比自己还大的掌,不惊羞红了脸。
“澜之,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要抱。”
“羞不羞?”
澜之,你羞不羞。
少女的眸子如同西奈山上刚融化的积雪,明朗而皎洁,洋溢着无限的新生与希翼,赤阳东升,他尘封的左心房便长满了接天的碧草。
男孩撇过头,沉默不语,脖颈的微粉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在耳尖如海浪般蔓延。
云禧没有注意到他光影之下故意遮盖的兵荒马乱。
少女只是在满月下垂着头,拉着莲玉的指节,沉思着。
她知道莲玉肯定在隐瞒,以他的个性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就算自己死缠烂打他也不会开半个口。
能让他对她有所隐瞒的事,一定是有关他身体的事。
那就是静嘉的汤药。
但什么汤药会伤到头颅。
又是什么样的药浴可以让一个天生仙胚变成魔种。
看莲玉现在的虚弱样,自己如若再不行动,恐怕她费尽心思改变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