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光都打在舞台上,自然而然从后场进入的那条侧廊昏暗。
表演结束,光渐渐朝四周散开,沈恪抬手看了眼手表,庆幸,路上虽堵车,但他赶上了。
秦悠意识到什么似的反头,对上沈恪下落的视线,张唇惊讶地用双手偷偷比了个OK,示意他从边上绕进去。
沈恪微颔首,视线又挑衅地往台上一睨,不动声色地对视两秒,自如地转身。
同一刻,江亦吟也被台上周既川长久以往看着她这个方向的眼神给疑惑,刚转头,一场灯光暗下,瞳孔缩放,台上彻底亮堂。
姜迟雪回到主持位,开始流程般的夸词。
江亦吟在晦暗的视觉空间里艰涩地试图看清那个身形,高瘦挺阔的轮廓,充斥着少年猎猎如风的气势。
熟悉感扑面而来。
“秦悠,我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沈恪了?”江亦吟揉揉眼。
“啊?不可能吧,学校又不放假。”秦悠心虚地瞟向一边。
也是,他怎么会来公司呢?
江亦吟自圆其说。
后台,几个收杂物的工作人员空闲,两人并在一块,聊得不亦乐乎。
“周总也太受欢迎了吧?前有才貌双全的江总前扑,后有娇柔智勇的姜助理后继。”
“艳福不浅啊?”
沈恪的脚步停顿。
“如果是你,你会喜欢周总吗?”
“我?周总虽然长得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弟弟。”
“所以,你是类型大过感觉?你傻啊?哥哥和弟弟,就相当于一个成了和一个还没成。比起培养一个将来会爱你的人,一个已经准备好一切来爱你的人不是更好吗?”
这话不知戳到女生哪根逆鳞,“停停停,我都被你绕晕了。”
沈恪手中的辅助拐杖脱手,“哐当”掉在地上。
两人听到动静,立马起身。
“谁、谁啊?”
沈恪面无表情从他们身边经过,在台上灯光黑下的一刻,走上场,同一时间,手里拉着幕布,江亦吟提裙并在他身侧,隔着一层纱,一前一后地走着。
江亦吟下意识看一眼,因对方熟练的动作把他归类为工作人员,忐忑地走到舞台中央。
秦悠临时把她的诗朗诵改成了舞蹈,并告知她,她提前为她找好了匹配的钢琴手,她在台前跳,对方在幕后弹,通过若有若无的影子来打造独此一份的舞台。
她拍着胸脯做担保,“对方一定很懂你,你就放心吧。”
江亦吟一脸难以信服,今天就是她爹来了,都不可能懂她。
但时间紧迫,她只好站上台。
这支舞是她本打算在高考典礼上跳的,甚至邀约了周既川为她伴舞,但不知为什么,周既川一直没有回她那条信息,江亦吟以为他不想。加之高考晕倒让她对自己失望,她连典礼都未能出席,就出了国。
没想到五年后,这支舞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纱白的幕布延缓光亮的穿透,前奏响,江亦吟起势,兰花手捻一支手作白兰,绸带绑在她两支手腕,随动作飘逸。
钢琴渐入,流泻而出的音调转眼把江亦吟带入五年前那个夏天,但与之不同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原定的曲子,被改了调。
原曲更多的是遗憾高中三年转瞬即逝,对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做最后的挣扎,同等,她的舞姿也应该是慢柔苦恼。
放在曾经,她会深陷其中,放在现在,未免小家子气。
可隔着幕布之后的曲调,把它敲成了打击乐!
记忆中钢琴清响,总是能让人的情绪急转平缓,而这一首被更改后的,多了几分激进,拉长和升高的调,传入耳朵仍是挣扎,却是昂扬向上的争取。
全场霎时安静,江亦吟的心波却被一次次狠投入的乐符在翻起巨浪。
她舞动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一反原定的温和,带着激动人心的力量,以惊人的核心翻身腾跃。
一记接一记为她高难度动作欢呼的掌声,她喉间干涩,反身时,透过幕布打量留意那道弹奏的影子。
行至音乐高点,男生起兴唱起几句英文词,清醇之音,点睛之笔。
“如若一直在黑暗穿行,没有回应,就会适应孤寂带来的悲伤,降低怜悯自我麻痹。”
“伤透的心等待弥补,我会翻山越岭来见你,如果可以,请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让我证明。”
耳窝阵阵发痒,江亦吟甚至觉得手脚激愤到了她无法控制的程度。
到底是谁?
会这么懂她?
酣畅淋漓的三分钟过去,她微张唇小口呼吸,灯光闭幕,她阖眼,张眼,反身掀开幕布。
落了场空。
在那灰暗的一小束圆光柱下,只有一架空空荡荡的钢琴,似乎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