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雾散后,江亦吟在一缕清阳的照射下醒来。
她看了眼今天的行程,订了个明天晚间飞回津市的机票。
上午这场应酬在听到她是陇江的人后,异常顺利,就好像特地有人提前给她打过招呼一样。江亦吟保持着昳丽的笑容,送走对方。
心里纠结了会,反身回了刚刚的包间。
这类重要的应酬,江亦吟通常不会选隔音太差的地方,她环视了周围,水榭楼台的缩景在立在中央的薄薄幕布里播放,她一惊,绕过那扇门。
果然有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背身而立,而透过这两人之间,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还把着一只茶杯的杯柄。
江亦吟说了句抱歉,就不顾保安的阻拦,从边上绕了过去,小跑到他面前。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出场,嘴角扬起,朝她转身。
江亦吟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凝固,“周叔叔?”
周未清笑着点了点下巴,招手示意保安给她拖来一个低椅子,“坐下聊。”
他的表情从容淡定,对她的冒昧地闯入没有半分惊讶之色,江亦吟心中的预感逐渐得到证实,“您知道?还是说,我刚刚那场局,是您在背后帮我?”
周末清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悠哉地给她煮茶,洗杯,倒茶递给她,中间这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江亦吟略感煎熬,但脸上始终挂着和对方一样的笑。
在周家时,她对周末清的印象是极好的,她能从爸爸的喜悦中感受到这位对他的帮助有多大,他总是会在她在阳台写作业被阳光刺了眼睛时伸手为她遮一片阳,叫阿姨过来帮她支伞,出差回来也会送她一些少女喜欢的小玩意。
那是她为数不多,在周家感到过温暖的时刻。
正因如此,在得知周末清在外养了女人并闹到乔应瑕面前时,她甚至不敢相信,总下意识告诉自己,就当听别人的故事,只是同名而已。
那三年,周末清没有和乔应瑕同过房,江亦吟住在乔应瑕隔壁,耳朵开小差时,能听到些动静。家里向来是乔应瑕做主,周末清从不插手。
江亦吟也矛盾过,他既然对她好,那乔应瑕如此显而易见争对她的行为,他一点也不知道吗?
但时隔多年,江亦吟再次坐在这个男人面前时,她好像得到了一个有人特地送过来的解。
“为什么?”
周末清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我要和她离婚了,就当是我对你的亏欠。”
“你爸爸当年把他的宝贝女儿交给我,我却没有让你善始善终。那个女人最会装腔作势,我并不想和她多舌,如今看着既川也稳步发挥自己的能力,我很开心。”
他说起乔应瑕时,毫不考虑他平日的教养和多年夫妻恩情,说起周既川时,语气却十分豪爽。
江亦吟把心中困惑问得很直白,“您当初怎么会同意让他来陇江?您没有让他继承骋州的计划吗?”
周末清的表情凝了一瞬,江亦吟觉察自己这个问法似乎太破罐子破摔了。但她不像从前做任何补充解释。
“你应该困惑很久了吧?”周末清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如果你一直能保持这个耐性,我或许不会选择现在告诉你。”
江亦吟的手一顿,眼睫猝然抬起,“您的意思是?”
“哈哈。”周末清老沉地笑了两声,像是在说她天真可爱,“我也不跟你绕关子了,把江敬的宝贝女儿逼急了,他撑拐杖了还要追着我闹。”
“既川毕业后,就和周家承诺,如果拿下了沈家的‘投资’,他就和迟雪订婚。但好死不死,那老家伙把巨额财产给了江家。”
江亦吟眉心好似无形中了一击,又酸又涨。
周末清睨她一眼,又继续说:“我那时招呼他回来,没有这回事,我也能给他说成这门亲事,他说他虽然没直接得到沈家的信任,但间接来到江家,也是一样。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爸把你叫回来,让既川辅佐你。这小子一向很听我的话,他答应一年后回来订婚,但时限将至,他却告诉我不会和迟雪订婚,有了喜欢的人。”
“你说我这个儿子,调不调皮?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还是这么性情用事。”
江亦吟的指尖在茶杯釉面扣着。
虽从小对这些暗语耳濡目染,江敬也乐于教她辨清好坏,但周末清的压迫无异于是深夜独行吹得背后发凉的冷风。
他笑着,江亦吟却立即听出他话里意有所指。
“你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他问。
江亦吟颈上的皮肤微滚动,惊奇地瞪大了眼,“竟然不是姜迟雪?我读书那会,总见他和她一块,既川哥又对她那么好,我还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呢。”
周末清锐利的余光往她那扫,“不管如何,也不管是谁,叔叔今天补偿了你,也希望你能帮叔叔一个忙。”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