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吟是被一阵铃声给吵醒的,迷糊睁眼,四周昏天暗地,浑身潮热,脸烫得好像要发烧了,盲摸了阵,抓到那个和她体温相差甚远的冷硬手机,滑开接听往耳边贴,嗡着鼻音,“喂?”
“吟吟,你在不在家?房子的门锁是不是换了?爸爸开了半天门都打不开,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呀。”
江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入江亦吟耳朵里的顷刻,她就强迫开机一般坐了起来。
手机上方显示下午六点五十八分。
从她醒来到现在,又过去将近七个小时。
“在、在家。”意识到太久没回应江敬,江亦吟急急忙忙回道。
江敬应了声问,“在休息?”
“对,我马上出来给你开门。”
江敬一如往常的温良,“好好好,不急,慢着点啊。”
江亦吟看了眼身上单薄的大白T,换衣服是来不及了,跳下床绕到衣柜面前,推开翻找沈恪的外套。
“谁来了?”沈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书桌前,腿上支了台笔记本电脑,双手不停歇地敲打着,抽出空隙来看她。
江亦吟没回他,撑着手往外套里攥,近八月天,夹克衫拉到下巴底下,下半身玩下身失踪,这搭配难免与季节突兀。
但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沈恪放下电脑,弯腰拿起地上那一双平底鞋,跟了上去。
江亦吟已站在门边,拉开一点点缝隙脑袋试探性往外看,沈恪自然而然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不管不顾地抬她一只脚给她穿鞋。
“欸,你别。”江亦吟单脚难以站立,一只手撑在了沈恪肩膀上。
江敬一拉开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沈恪刚想把另一只鞋给她穿上,江亦吟僵笑了下,自己勾着脚往前伸钻进了鞋子里。
“爸,怎么突然过来了?”
爸?沈恪抬眼,看见江敬高大的身影,手上还撑着李莲芳的轮椅。
他站起来,和江敬直视,破天荒喊了句“叔叔”。
江敬不像往日那般笑眼慈善,朝他点了点头,作势推着李莲芳进门,沈恪迈出门,接过轮椅,帮着把人给推了进来。
江亦吟想搭把手,被江敬拉到一边。
“这孩子现在倒是变化不少。”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恪看了许久。
江亦吟干笑两声,“还是老样子。”
“我听说周既川搬到对面来住了?有多久了?”
“半年左右。”
“才半年?挺出乎我意料。像他爸,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江亦吟不解,“什么意思?”
江敬往她脑袋上敲了一爪子,“他当初跟着我买这套房,会不知道我是打算给你的?他这盘局,原本可以下得更好的,我都觉得我的棋走得险胜。到底是哪出错了?”
江亦吟眉心堆了堆,江敬说得云里雾里,愈发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爱犯的毛病了,“爸,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既然我打算一个人接手陇江,就肯定有信心把它做好。”
江敬眼神往沈恪那意味深长地停了几秒,“这我不担心你,不过,你确定你其他方面,也搞得定?”
江敬是个老狐狸,他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江亦吟从小就不会说谎,更不会自讨苦吃在江敬面前编谎话骗她。他这话一出,江亦吟立即领会,江敬是在敲打她了。
同一时间,和沈恪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种种,也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映,像睡着时重复地手机短视频,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我……”江亦吟结巴了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向来流畅的表达能力,断层式下跌。
“江亦吟!阿姨会说话了!”沈恪忽地朝两人喊了声,话里难以掩藏的激动打断江亦吟的窘局。
江亦吟小跑过来,双脚差点打结,几乎是半跪在李莲芳面前,抓住她的手,“妈。”
李莲芳“啊呜啊呜”长着嘴,拼尽全力地让自己发声更清晰准确,“吟吟,我的、宝贝、女儿。”
江亦吟双眼酸涩,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
李莲芳咧嘴笑起来,像个天真的孩童,丝毫不顾表情的夸张和形象,“江、亦、吟。”
“是,说得很好,特别标准。”江亦吟哽咽着鼓励她。
李莲芳一被夸奖,情绪激动地抓着两边轮椅,试图站起身,然而由于还在恢复期,操作不当,轮椅就在这阵起身中往后滑,要不是沈恪接得及时,她就差点摔在地上。
“妈,你别着急,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李莲芳却固执得非要站起来,推开沈恪,自己张开手保持平衡,颤颤巍巍站起身,然后小步小步地迈出去。
江亦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几秒动作。
快十年了,那场车祸让李莲芳失去说话和自由行走的能力,被送到英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