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六年
琅琊王府内空无一人,家眷早在三日前被遣散,只剩下一座空落落的大院子,和一座灵堂。
一少女穿着丧服跪坐在灵堂的牌位前,她的面前橫放着一把剑,剑鞘青中泛黑,上面还盘着诡异的符文,仔细一听剑鸣似哭丧。
“姑父。”双眼通红的莫千寻低着头开口了,“您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楚河被贬为庶人,流放青州,您放心吧,皇帝舍不得他在外面受苦的,最多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她拾剑站了起来,身型有些恍惚,道:“如今表哥不在,若依被叶将军关在府里……”她突然一笑,“萧楚河已经启程,便只剩我送你了。”
“都说莫家这把剑是阴兵,自那阴曹地府来,那今日千寻便为您斩开黄泉路,送您过奈何!”
说完,她猛地拔剑,这一剑引得烛火熄灭门窗大开来回摇摆,此间生气被尽数吹灭。剑气如同一柄横扫千军的利刃,劈开了琅琊王府的大门,一时间不知何处传来呜咽,似小儿寝前的怪诞传闻,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直至万物寂静。
“叮——”剑尖捶地,莫千寻持剑撑住了自己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的境界跌落了。
莫千寻自嘲地笑了,利落地爬起身来,擦掉了唇边鲜血,恐怕她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穷凶恶极的大错,欠了萧家人。
门外落下雨来。莫千寻走到屋檐下,接住了那豆大的雨珠。忽得一暗镖急急扎进莫千寻身边的柱子,她抬眸去听那院中的动静,却什么都没有。
她取下镖上的信件,展开:
永安王有难,速来西门。
如今萧楚河刚被贬为庶人,处处都是眼睛,平日里再拥护他的人,此刻也不会想做这个出头鸟,又会是谁给她送消息?
莫千寻到西城门的时候,只见一辆马车在黑暗中疾驰,朝着青州的方向去了。大雨打在她的脸庞上,马车逐渐变成一个黑点,她回头看了看慢慢接近她的人,叹了口气,萧楚河,来日你可得谢我。
“莫姑娘。”来人隐在黑暗里,对她行礼,“九爷不方便出面,让我来知会莫姑娘一声,今夜来的都是棘手的人物。”
原来是九九道。
“有多少?”
“不好说。”
雨已经大得模糊了边界,莫千寻抬袖擦了擦眼睛,看着黑暗里耸动的人头,道:“不好说,就别说了,打就是了。”
刀光剑影中莫千寻摸清了些路数,来的这数十人里,大多都是上不来台面的家伙,恐怕是见天之骄子一落千丈,想要来分一杯羹。
棘手的是那站在远处迟迟未出手的五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们背后的人,姓萧。
雨越下越大,如同鬼魅般的少女挥出的每一剑都像是要划破那雨幕,仿佛她就是那黑夜的主人。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少女的白色丧服也渐渐地被血染红。
莫千寻喘着粗气踉跄一步,踩在水塘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好在不是她的血。
……可惜,很快就会是她的血了。
她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深吸一口气抬剑指着雨幕里的五人,“怎么?还不出手?你们这耗也耗了,难不成是怕了?”
为首的那个人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让莫千寻执剑的手抖了抖,逍遥天境!
那人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刀剑相撞,她向后退了三步才止住了那人的刀式。
北离人练剑,南决人习刀。
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找的人啊!
“你跌境了。”那人出口就道破了她从刚才起就想隐瞒的事情。
莫千寻咬牙挥剑将人震了出去,目光扫过五人。除了为首的这人有逍遥天境,剩下的恐怕实力与她相当。
打不过啊……
“姑娘不如让开,今夜我们的目标是萧楚河,不是你。”
莫千寻转了转有些发软的手臂,道:“让开,是不可能的。既然各位执意要拦他的去路,那我也只能让各位闯一闯这鬼门关了!”
“我有一剑,三千阴兵!”
绿光一现,四个黑衣人警铃大作,只觉得这雨夜里站的不仅仅是他们几人,还有数不清的恶鬼。恶鬼从地底伸出了白爪,缠上了他们的四肢。
只有为首的男人一刀对上了她的剑势,“强入逍遥天境?能撑多久?”
莫千寻咬着牙只想骂人,这家伙怎么句句拆台?
“你有一剑三千阴兵,我有一刀金戈铁马!”那人反手一挥攻了上来,刀气夹杂着雨点落在了她的身上。
莫千寻咽下喉间血气,冷眼看着朝她慢慢靠近的五人。如果她今日境界没有跌落,那说不定拼一拼还是能打过的。可如今她刚刚跌境,又被那些杂碎耗去了大半体力,如果没有那个为首的男人,生死一线间搏个生路倒也不是没有把握,只是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