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香探出脑袋,朝贺兰晏指了指对面的马车。
贺兰晏会意,当即拨转马头,将车截住。
祁香掀开门帘,从车上下来,听十三公主喊了声“七哥”,转过身,见那与她同行的蓝衫男子正躬身向贺兰晏施礼。
贺兰晏笑道:“有劳薛少监了。”
他是内侍省的薛少监?祁香侧过身,穿过两辆马车当中的间隙,行至十三公主身旁,叫了声“十三妹妹”,一双眼却急切地盯住了薛少监。
十三公主满面愧色,向她福了福身:“嫂嫂。”
薛少监却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没看她,也未回身行礼。他既已认出太子,便该知道“嫂嫂”即是太子妃。
贺兰晏大约也察觉到了,眉心微微蹙起,旋即又若无其事道:“天色已晚,孤方才途经一所驿馆,距此约莫十里路,薛少监不如随孤到驿馆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薛少监道过谢,回身钻进马车,仍是没理会祁香,可谓无礼至极。
贺兰晏心道这薛若痕既能得他父皇宠信,不说极善逢迎,至少不会连礼数也不懂。
祁香实在好奇,等不及到驿馆再试探,上前两步便掀了帘子,与薛若痕四目相对。
薛若痕未料她有此一举,原还面无表情地坐着想心事,骤然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心下一慌,待反应过来,脸色便可畏精彩纷呈,最终竟是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住了她。
祁香却是松了一口气,确定此人是她师兄孟岚壑!他竟还有脸瞪她!
贺兰晏以为她是气薛若痕勾得十三公主出宫,伸手在她腰间一揽,将她带走了。
马车内的薛若痕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残照透过车窗的帘布,映得他一脸阴沉。
***
十三公主上了祁香的马车,便一直垂着头,不敢吭声。
祁香问:“妹妹出宫是为了寻薛少监?”
十三公主声如蚊蚋:“嗯。”
祁香深吸了一口气,若说此前不知薛若痕即是师兄孟岚壑,她还只是暗示十三公主内侍并非良配,如今知道是他,她便得下猛药了。
“妹妹糊涂,可是他与你说了什么,你才追出宫来?”
十三公主忙摇头,为心上人辩解道:“薛少监从未主动与我说话,他见了我便说送我回宫,还想法子瞒住了其他使臣。”
祁香暗自哼了一声:“若让陛下知道,他也落不了好。”
十三公主惊道:“此事我一人所为,与薛少监无关。”
祁香无奈地望着她,不大肯信师兄全然清白,什么也没做。他既在与她交往期间劈腿,便不是什么好人。
“妹妹为何会留意到他?”
十三公主迟疑片刻,羞涩道:“嫂嫂与七哥成婚那日,花轿抬进宫门,我与妹妹们去瞧热闹,不慎落下帕子,薛少监捡了还我。”
祈香皱着眉,只是捡个帕子,如何就非他不可了?
十三公主双颊绯红,“我一见他便觉得熟悉,像是认识了许久。”
所以,说到底,是师兄那张脸吧,他入校后即获封校草,且蝉联至毕业,并非浪得虚名。公主也是胆大了些,未得承诺就敢出宫,便是师兄同样有意于她,也未必敢带她走。公主没想过退路么?
“想过的,”十三公主含了块薄荷糖,低声道,“他若不答应,我就在外赁一间房,做些绣活换钱,我吃得少,想是饿不死。”
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未曾体会过谋生的艰辛,恐怕不如她设想的那样容易,有这份心倒是难得。祈香轻叹一声,劝道:“薛少监便算了吧,天下哪个父亲肯将女儿配与内侍?妹妹日后若瞧上哪家的郎君,只管与你七哥说,让他想法子找陛下、皇后娘娘成全。”
十三公主抿唇不语。
祁香也明白此事并非她三两句话便能劝动的,让公主再想想吧。
她自己才是满腹疑问。原还怀疑是她穿书造成剧情偏离,如今一看,恐怕另有其人。师兄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无论是周侍郎的死,还是出兵变和谈,他都有机会插手。再者,皇帝与师兄容貌相似,淑妃与师兄那个情人长得一模一样,太子传与他究竟有何关联?
***
一行人在驿馆落脚,用过晚膳,贺兰晏去后院给追风刷洗。
祈香心不在焉地看着,所思全是怎样赶在明早师兄返程前与他说上话。贺兰晏与她几乎寸步不离,很难找到机会脱身。
贺兰晏舀了几瓢水,泼在追风背上,一面拿毛刷刷着,一面递了块帕子给祈香,想叫她给追风擦洗。
哪知祈香刚碰到马背,追风便猛地抖了抖身子,甩她一脸的水。
贺兰晏忍着笑,抬起衣袖,为她拭干脸上的水痕,“追风这是喜欢纨纨。”
祈香一口呸出唇上沾的水,瞪眼追风,将帕子还给贺兰晏,坐到边上去。
贺兰晏笑